果树苗被“掉包”，老倪的烦心事能否解决

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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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倪：你看这个柚子就是白柚子，我们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这是什么柚子，皮这么厚，芯一点儿。这个柚子它根本就是一文都不值。没有人要，自己都不会吃。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老倪夫妇最想做的事必定就是取消那笔购买果苗的买卖。2014年外地工作多年的老倪夫妇回到四川省富顺县老家，承包了200亩土地，开起了生态农场，购买种植了包括1800株三红蜜柚、600株金秋砂糖桔在内的八种果苗。

老倪的妻子先大姐：他跟我签的是99%的纯正苗。

四川本地盛产柚子，有三红蜜柚、红心柚和普通的白心柚等许多品种，老倪夫妇选择种三红蜜柚是经过充分市场调查的结果。

老倪的妻子先大姐：它是新品种，销路比较好。三红就是皮红、肉红、瓤子也是红的。外观好看、口感也要好点。

虽然没什么果树种植经验，但有的是一腔热望。老倪夫妇带领工人们将对未来所有的期待都投注在了这漫山遍野的果园里。

老倪的妻子先大姐：全部是荒地开荒，每天都是顶着太阳或者是下雨都要在土里面转一转、上肥，那种辛苦还带着希望。

2016年栽上的树苗在第三个年头终于结出了果子。但是老倪夫妇发现这果子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呢？

老倪：因为皮包着你也不知道，最后熟了把皮一打开，不对。

老倪的妻子先大姐：三红蜜柚皮子是红的，打开了不是，切开更不是，味道也不好吃。心想是不是那一棵树是那种情况，又去看第二棵，仍然是。第三棵仍然是那种红心柚，心里头真的凉了，才跟那个卖苗子的老板打电话。

但是出售果苗的王某给出的说法是，第三年属于初挂果可能有一定的出入，等第四年大量挂果时情况会不一样。虽然对方这么说，但夫妻俩心里还是没底。接下来就是一年的焦灼和惴惴不安，果然等来的是更大的失望。

老倪：这个是红心柚，但是它不是三红柚。三红柚是都是红的，瓤是红的，皮是红的。但这个仅是一个红心柚，它芯是红的，没有三红柚贵，三红柚更贵。所以说当时那个苗子就是杂树苗。

四年的寒来暑往、辛苦劳作，被这些货不对板的柚子砸得粉碎。夫妻俩彻底失望了，失望转化成愤怒。2020年两人将出售给他们果苗的某果树技术服务部及其投资人王某告上了法庭，要求对方赔偿经济损失124万余元。

老倪：因为我把苗子种下去，要几年才挂果。这几年的工人工资、肥料农药和土地租赁，都是钱。我算下来当时是120多万。

四川省富顺县人民法院富世人民法庭法官廖群受理了这起“调包”蜜柚案。老倪的生态农场位于富顺县最偏远的长滩镇。为了进一步了解果园的真实情况，法官廖群和助理赶到了农场。

四川省富顺县人民法院富世人民法庭四级高级法官廖群：来接待我们的时候那种笑容应该是挤出来的，就是很愁。他的三红蜜柚、金糖桔能够全部卖出去的话，这本来是他们收获的一年吧，但是他们那一年没有得到收获。

廖群：大姐你今年这个柑子如何？这个啥子果子？

老倪的妻子先大姐：这个就是他们卖给我的金秋砂糖桔。

廖群：这个金秋砂糖桔一般该在几月份有？

老倪的妻子先大姐：9月中旬就开始上市了。

廖群：现在（12月）都那么晚了，咋还是这个样子？今年有没有卖得出去？

老倪的妻子先大姐：没有没有没有，这个样子哪个买，没得人买。它这个样子好怪、好丑。我们两口子在外面打拼几十年的钱，就打水漂了。你说气不气，真是想跳楼的心情都有。

老倪核算了农场的损失是124万元，但是被告方王某并不认同。

老倪：他就说他只卖了我十万多的苗子，他最多就只能按照他卖出来的苗子赔我十万左右。当然我肯定不答应。

为了准确了解这些“调包”果苗给老倪夫妇造成的损失，法官廖群和助理走访了市面上的水果经销商。

廖群：三红蜜柚和红心柚的那个价格是怎么样的？

水果经销商：红心柚的话一般我们是讲个数，就是9块9一个，像做活动的时候还可以到9块9两个。像三红蜜柚的话价格一直比较稳定，它都是7块多一斤。

廖群：金秋砂糖桔跟一般砂糖桔的区别是啥子？

水果经销商：金秋砂糖桔就是属于早品，早品就是说先上市。它的口感、价格，就跟蔬菜是一样的道理，先上市的那些价格要贵点。现在广西砂糖桔大量登市了，整体的价格要便宜一些。

原本规划好的早熟品种被“调包”，应该已经转换成收入的果子现在还挂在枝头尚未完全成熟，老倪夫妇这次的果苗“盲盒”开出了一地失望。夫妻俩愤怒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廖群：他的意思就是要重新栽苗，那个损失是80多万。我说你的意思就是整片的果林就不要了吗？他说它都不是我要的那个三红蜜柚，而且我为啥栽三红蜜柚，是因为现在三红蜜柚在整个柚子市场上很火，我才栽。现在不是，我就不要了。我当时就想，如果这一大片的柑子树都直接砍了，也应该是损失。

老倪：廖法官一直说，你再买苗，如果它苗又不对，那这个风险还存在。

廖群：如果你再重新买苗就是四年之后，你才能够有收入吧？那么现在这红心柚可不可以卖掉，有没有收入？他们就跟我讲也可以卖掉，今年也摘了一些来卖，卖了一些钱。我说那就说明这个东西还是有用，不是非要把它去掉不可，对不对？在这种情况下我就做他的工作。我们让这片树还是继续存活下来，你就找你的损失，找三红蜜柚和一般红心柚这个差价，这样行不行？

老倪认同了廖法官的建议。接下来的关键就是要确定到底有多少果树是被“调包”的。

老倪：廖法官确实非常地辛苦，还实地踏勘，然后取证。这个取证是相当艰难的，因为每一棵树都要确认。你想一两千棵树，每一棵树要去确认，你才知道它是不是那个品种。

经过法院依法委托评估机构评定，老倪的损失包括人工费、土地流转费等在内一共是47万余元。可是这个评估结果竟然让原告被告双方都不认同。

廖群：原告就认为他的损失不止40多万，而且他也不知道明年后年这些果树有什么样的状况。所以他觉得鉴定机构这40多万都还少了。但是被告那边又认为，我就卖你几万块钱的苗，你现在要我赔几十万，几十万要卖多少苗才能回来这个价格。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分歧特别大。

双方进入僵持，这时候被告方突然提出了一个质疑。

庭审录像：被告所销售的树苗质量是合格的，现在原告种植的树非被告所出售的树苗。

被告方提出原告农场的这批所谓“调包”果苗并非由王某提供。这个问题的抛出立刻点燃了原本已经烦闷不堪的老倪夫妇。

廖群：这个时候他情绪就开始激动了，就非常不满地说，人家哪个哪个农场也跟我们一起买的那个苗，现在人家收成了，今年人家那个三红蜜柚卖了多少钱？而我这里现在还是这个状况，他居然还能够怀疑我这苗不是从他那买的。那我有没有从其他地方买苗，只要他指出我在其他地方买了这个苗，那个损失我就自认了。

老倪：树苗我是当时签合同以后叫他给我送到地里面来，由他来指导我栽，所以这个他无法去抵赖。

庭审录像：该举证责任在于被告，证明原告更换过树苗的责任与证据。而今天被告没有证据予以证明。

廖群：我也问过被告那个负责人，你有没有证据证明原告在其他公司购买过类似的苗。如果有，你举证。他就说法官我去核实。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那说明原告方可能有不诚实的一方面。其实我问他的时候，他没怎么回答我。

法庭认为，被告的质疑无法提供任何证据，将其驳回。双方进入了调解阶段。最终被告承认，是自己当时的疏忽导致卖给这家农场的果苗质量出了问题。

廖群：其实当时原告在被告那地方买的果苗不止有三红蜜柚，也不止有金秋砂糖桔。还有其他的一些比如说枇杷。但是其他的都挺好，就这一个有问题。从被告庭审的情况来看，我们判断他应该不是故意的，最后调解原告做出部分让步。

老倪：说起他也艰难，就大家各退一步。

廖群：鉴定意见是47万，最后我们是以38万赔偿金额来进行赔偿的。但是有一个条件，当天要先给十万，然后他才同意调解。其实被告方当时也应该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老倪：对方还是很爽快地就把钱给我们付了。

廖群：针对这种案子，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他们都是农村企业，特别是我们原告这个农场，后面也许不是他们一家人，应该是一个村，牵扯背后整个农村的经济利益。因此对于我们来说，把一个小家的经济、甚至几家人的经济做好了，整个的乡村振兴才有希望。所以我觉得我们富顺的乡村振兴，要靠我们这些法官来助力。

来源：最高人民法院新闻局、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社教节目中心

编辑：时雨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