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教育部是干什么的？--从川普的教育部长提名人说开去 (上）

2024年11月，当选总统川普宣布将提名 琳达- 麦克曼(Linda McMahon)为教育部长候选人。这位部长候选人曾在川普第一次总统任期担任过小企业管理局（ Small Business Administration ）的局长，在2020 年川普败选后， 牵头组建了“美国优先“(America First Institue)智库，在2024年总统大选中也作为忠实的支持者出了很多力。当然除了这些过去几年在不同的政府和非盈利机构的服务经验外，她最为人知的经历还是与丈夫共同创办了World Wrestling Entertainment (WWE)- 世界摔跤俱乐部。她和她的丈夫Vince McMahon 都是成功的摔跤手。

和川普第一任上的教育部长贝西-达沃斯(Betsy DeVos)一样，琳达- 麦克曼并没有很多教育方面的从业经验（她最直接与教育有关的经历大概就是前几年在康涅迪格州为期一年的 Board of Education member 经历吧）。前任教育部长DeVos 也曾经是一个成功的商界人士，但没有相关的教育行业经验。这与其他一些联邦政府部门的负责人的背景形成了比较鲜明的对比—尽管川普在政府人员任命方面一直以“不拘一格降人才“著称，提出的重要职务候选人常有让人跌眼镜的举措，但一般来讲，被提名者还是需要有与即将领导的部门所在的行业有相关职业经历和背景的。比如司法部长（Attorney General )的提名人至少需要有法律博士学位，最好还要有一定的法律行业或者立法方面的从业经验；国防部长提名人至少要有一定的军方背景（虽然这次的提名人Pete Hegseth 因在军队的经历相对较少，军阶相对较低也受到不少质疑）；商业部长的提名人一般是资深的金融或者商业界人士等等。加上川普自从上届执政期间就一直有”取消教育部“的主张，让很多人好奇，美国的教育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它的主要职能是什么？如果川普真的取消了教育部，会有一些什么样的后果？

这篇文章就从这几点来介绍分析一下相关的信息。

美国教育部的主要职能

首先我们来看看美国教育部对该部门的主要职责的官方介绍:

Mission of the 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 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ED's mission is to promote student achievement and preparation for global competitiveness by fostering educational excellence and ensuring equal access. “ED 的使命是通过培养教育卓越性和确保平等机会来促进学生取得成就并为全球竞争做好准备。”

作为一个联邦政府部门，教育部是1980年才成立的，其成立时间远远晚于其他主要联邦机构。也就是说，美国的中小学教育和大学教育，在没有教育部的情况下已经运营了很多年了。从这个侧面也可以看出，美国教育部作为一个政府职能部门，其实对中小学和大学运营是没有太大的直接影响的。这是因为美国的中小学教育和大学教育，从很大程度上来说是由州政府和地方政府出资运作的，联邦教育部对这些学校并没有直接的管理权限。教育部对大学的主要影响力是来自大学的学生贷款项目，以及其他的一些直接或者间接的财务资源支持(比如由教育部直接拨款的 新冠疫情救助资金---COVID Rescue Fund ，和 一些特别的研究和发展 资金等)。对中小学的主要影响力除了低于10%的资金来源外，还有一些联邦层面法律法规方面的制约。

在法律上，美国联邦政府对大学没有行政管理权，各州可以通过法律决定本州内的高等教育管理体制。一般来讲，州议会通过立法、州政府教育主管部门通过制定教育政策、经费支持和评估等手段对州立大学施加影响和控制。美国联邦政府教育部在高等教育方面的主要职责是数据统计、提供信息服务和咨询、介绍教学和办学经验、评选先进教学案例等，并按国会通过的预算向各州分配教育拨款，向学生提供助学金和贷款、医疗保险服务等。即便在大学的认证方面，教育部的主要职责也不是直接执行认证职责（也就是说大学的学校和学科认证不是由美国教育部负责的），而是通过对相关认证机构（比如全美的六大区域性大学认证机构，和各学科的专业认证机构比如AACSB）进行批准来进行的。教育部和学校及学科认证机构是一个相互依赖和制约的关系，这一点也是美国教育体系的一个不同于很多人熟悉的中国体系的特点。

这张图列出了美国的几大区域性教育项目认证机构和专业学科认证机构。需要指出的是这些都是独立的第三方机构（既不隶属于教育部们的机构），但它们的资质需要教育部认可，因此形成了所谓的相互依赖跟制约的认证体系。从图中可以看到，他们都是被美国教育部（USDOE）和Council for Higher Education Accreditation (CHEA)认可（recognition)的认证机构。

美国中小学和公立大学的资金来源

下面我们就来看看美国公立大学和公立中小学的运作资金来源：

从图以可以看出，在2010-2011年间，各州对公立中小学的资金投入占这些学校总收入的45%左右（州政府对中小学的拨款主要来自州个人和企业收入税拨款）。而地方政府（包括郡和市所在地）的资金投入也占了差不多45%（这些投入的资金来源主要是地方税和地产税拨款）。而联邦政府的资金投入只有中小学总收入的10%左右。而且，州和地方政府的资金投入在之后的十年中一直缓慢上升，同时联邦政府对中小学的资金投入则一直缓慢下降。这个趋势一直到疫情后的2020-2021年才停止。2020-2021年由于新冠疫情后联邦政府的一系列纾困拨款的投入，联邦对中小学的资金投入又重新占到了中小学总收入的10%。

美国的公立大学分为两年制和四年制学校，后者又分公立（州立）和私立大学。两年制的学校有点像中国的大专（我在相关文章有专门的介绍），主要的资金来源是本地的地产税拨款，当然州政府也会有一定的资金支持。四年制的州立大学，顾名思义，主要的资金来源是州政府拨款，虽然过去几十年来，这些学校也渐渐更加依赖学生学费来支持越来越高的运作资金需要。私立大学的资金来源则主要来自学生学费和各种基金的捐助（以及校友捐助），一般不会得到州政府的拨款。这也是为什么州立大学的学费一般会远低于私立大学的原因。

图二显示了2022年度美国的公立大学的主要资金来源。

可以看出,两年制的IHE(institutions of higher education) ,联邦政府的拨款占据总资金来源的27%，州政府拨款则占据31%。地方政府（市和郡）的拨款则占两年制学院总资金来源的20%。另外还有学生学费（11%),以及其他的资金来源（9%）。我有点惊讶两年制大学居然会有27%的资金来自联邦政府。仔细一看发现，这部分资金包括了联邦政府发放给学生的Pell Grant funding (一种不需要还款的对低收入学生的联邦资助（下篇里我会重点介绍教育部的管理学生贷款和资助这个职能）。虽然Pell grant 学生资助是发放给学生而不是学校的，但从操作上来讲，这部分资金是先由教育部发放给学校，再由学校disburse 给学生。尽管这个资金只是”流过”（flow through) 学校,这里这部分资金是算作学校收入来源的一部分。另外，学生贷款(student loan) 因为是要还款的，在这里是不算做学校的资金来源的。

四年制公立大学的资金来源结构有些不同。联邦拨款只占总资金的18%，州政府拨款则占20%的份额，另外学生学费的份额比两年制高（19%）。值得指出的是，与两年制大学不同，四年制公立大学不会受到地方政府的资金支持（只占2%）；但它们会从其他的一些“销售和服务”(sales and services)项目中得到资金以支持学校的运作。这部分的资金来源很多样，一般是各种学校的活动售票收入（比如体育比赛的售票收入）,附属医院的服务收入（对一些大的学校来说医院的收入是相当大的一笔收入，当然医学院的很多开支也会从附属医院的收入里自产自销）。另外的10%则主要是通过各种社会捐赠来获得。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两年制和四年制大学得到的“联邦”资金（分别占总资金来源的27% 和18%）， 并不一定都是直接从教育部拨款获得的。因为好几个其他的联邦政府部门，比如能源部，国防部，农业部，卫生部，以及NIH和国家科学基金会（NSF）， 都会直接通过一些拨款项目来对大学的科研部门发放研究基金，而这些都算在“联邦”资金里面，但却不是通过教育部直接管理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说美国的教育部并不是一个那么重要的存在，似乎也说得过去。

但是美国的教育部管理着一个对大学举足轻重的项目，那就是学生贷款项目。我在下篇会主要介绍相关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