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人文 | 李发模：老家四衙寨

迁 徙

 

众星白头，坐在银河岸边

那些天老爷们

 

似世上升天的老人，星宿天上

从出生的生地到归去的熟土

青丝至白发

人间

天上

 

生老迁徙人世的名姓，另一天地间

住轮回

 

 

 

 

夜 望

 

以仰望交电费，天上星月就供电夜晚

那时，乡民给月光以面子

人影就跟在身后

 

白天的太阳给人足够的光亮，民生回馈以汗珠

田土就长出村寨烟火

生老签字，繁衍

 

星夜一碗白米粥，少小仰面爱喝

老了方知云淡风清，是夜晚暗送秋波

养人愿景

 

 

 

 

拥 有

 

我之后，完之里，谁还回头

云仍那么高远，峡谷仍那么深䆳

之后的完成，剩余的那缕乡情

经回望微调，谁在黎明

谁又黄昏后

 

自证的清白有用吗？唉！逢夜雨

玉洁的拥有，也有用完的时候

 

 

 

 

山重水复

 

山再“胆大”，也有乡民攀爬

领取旭日那“胆”，登顶的耕播

是挑粪上天，云上种苞谷

 

山腰有座庙，叫“老虎寺”

山王菩萨不开口，老虎不敢咬人

山下是大溪河，岸边的古银树

被雷电烧过，树桩已没了

四衙寨前的木瓜塘，柳竹垂钓

总有吆喝上钩

 

山水人家胆大心细

胆大的上天耕云播雨

胆小的在河畔挑水、洗衣

山水不可欺，都忙人间事

也像寨子里人与人，年年四季

忙活在山重水复中

体香春红夏绿秋熟

 

 

 

 

春深乡居

 

闲逸有羁绊，无碍云悠悠，云有忽忽得与失

田田旷然理衣，雨来蓑笠亦飞翼

风儿自然来去，不计一会半时

半时鹤又分东西，那闲逸，勿须付债

花开随意

露含草绿

 

坐观门外，树把鸟啼撒于野

峰岭釆岚，几指芬芳幽幽，可带回灶房

借雨后斜阳生火，沸腾泉流泡茶

居然香沁回忆

 

 

 

 

居古寨

 

古朴古居古心古意古情，古泉咕咕

喷古拙古愚，古语古道边

古貌古遗留痕

稻菽古学，老岩古辟古屋后，石阶叠句

抬举翁老稚子

 

古径连接古寨人家，曾是土司四重衙门

继朱姓，之后李氏四座朝门

古岸绕一河碧波

笔架山，砚台池

禾田花坡不嫌地远，新笋通慧竹林

鸡犬亦如饱学之隐士

豆藤补角落，瓜果侧身

忘来客贵贱

不问今夕何夕

 

古时荣枯，处处人勤地老

喜今日，新路删减云残月缺

新居忽露朱颜，那新妇，昨夜雨露滋

今朝东风得意

 

 

 

 

站二层岩上

 

崎岖千万山，风雨陡峭行

飞瀑问起日月行程

霹雳过岭，云携花红转晴

 

天蓝云迭蒲团，风查显山露水的称呼

山居无言，升极的梯田笑了，红尘凸凹千秋在

收获后果，千磨百折前因

勤俭是仁

 

云削峰岭作笔，蘸雷雨为墨

天书仍劝辛劳向上，山民多淳朴

汗味香

笑多情

情系莽苍紫烟碧

骨耸崇山峻岭，与天齐

 

 

 

 

老林坡之思

 

稍稍一会儿，瞬息先后至，天的脸面我收了

地的情面给无际

 

仰太虚，俯事无巨细，细思何长

俯仰苍茫同一视，问无端与幽致

古今有心人，立立志，飞飞翅

来龙去脉竞秀奇，变幻嗟叹从容

来去人间事，目为明，耳为聪

苍穹隐隐暗藏风雷

日月明明炎凉神秘

 

去日久远了，不可寻

来日方长，心无凭据

呜呼！站老林坡之思，且把天意

当作云海芙蓉一枝，一枝沧桑

揽天涯咫尺，往昭昭白日

雾来乱时

泉流别急

 

 

 

 

老屋门前远望

 

这峰递来夕阳，那崖断晚霞

门前河抱大溪

雾笼云路，松高忘年，鹤归忘世

寥落几个疏星，闪烁几盏灯亮

看流水引鱼过堰坎，挤

 

一杯茶，劝无眠，山月自明

远避熙熙攘攘，别别别忆

无可奈何时

 

 

 

 

汗济世

 

裸上身晒日，赤膀汗珠，效前辈

供阳光饮食

肉身乐土，心情园林，予光照厚利

 

勤说汗能济世，味儿洗人一心洁

是是是

 

公可继，私可弃，累可积，失可多，得少计

名利之处守无自

 

 

 

 

溶洞、洞湾记

 

1

溶洞容人，涵纳如“易”

出洞过头道驿门、二层岩、三洞三湾

沿途各知时，路窄岩峭草色齐

最是闪电一犁雷，蓑笠亦斜雨

 

2

岩险立何忧？洞窟暗流哭

坡陡也知人辛苦

风摘鸟啼句，欲成诗

还须手脚老茧滴血字词

 

3

大洞湾里，山阴欺白日

二弟岩上砍柴，险些被摔死

荆棘隐坎坷，飞流切岩壁

妹妹和三弟打笋子，藤吊暮色

贱命换生存，荆棘撕破衣

除非渴了找水喝

那时，哪有心情赏碧溪

 

大洞湾内，仰看云封红日

马胫子岩上打蕨菜，雾锁天门

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跌倒自己爬

径窄岩虚

林竹参差

 

4

岚气苍茫抱日出，悬空种岩滴

路上陡峭几重荒辟，岩挂飞瀑回响空寂

酌浪几立奇石

 

风潇潇，落叶绿青苔，荆丛挤

云迷石洞悟因为

月明几见鹤飞所以

 

 

 

 

干溪沟之忆

 

碧遮柔红，明媚难赊去，沟侧草英含露

刺蒺红籽下，青苔醒了，见斜照滑痕

恨难见人

虫唧孤怜

 

岩陡隔尘世，沟深生云白，不知暑热

问腾蔓缠树高矮几尺

行走无人应答，几丛花香听鸟语

岩隙忽漏天蓝

翠色几滴

 

深沟幽意谁人领？树梢黄昏后

竹间影，怨月迟

 

 

 

 

尖峰岭上看山色

 

红日生火，林涛煮云乱，白鹤成双如伸竹筷

分幽静，两峰居然各得半

 

山高水高，蛙鸣岚气一缕

想说是我的

枝上鸟啼数声，将此山静送泉闹

梯坎似乎在说，人已老了，折枯枝如棍

予我拄黄昏

 

独思忖，山中日月谁先知

扶杖虫唧送落晖，依劳累

也得余日闲，得与山色相见

甚欢

 

 

 

 

且小心自自自

 

坐木瓜塘边，想象自己

来自银河系

——题记。

 

八荒渺渺何极，九久何曾停息

难能测，水深玄冥之机，谢对岸柳竹

曾如太极合抱阴阳二气

动微化域悟觉，方寸心

岂敢妄议

 

冉冉日升在目，意意闻闻听银河沧浪

瞬息暂长久，内象与何相遇，想说是是是

万变端倪谁曾见，欲道非非非

累累名姓阅旷世，哭浊笑亦痴

千古荣枯同然，探奇恩泽一梦尘俗

于乾乾偷生处，唯坤坤养拙时

 

一塘沉思可加餐，烹自为鱼

自慰年少游动时间，淼淼一浪余日

且小心自自自……

 

 

 

 

淡泊龙洞

 

淡泊挨尘，无泥石，水咋自清

清也历喷吐，鱼儿鲜鲜声名池

阴森森，岸边花浪漫，草有节

雁过留声秋色，浪静也非常

龙洞坎上宗祠，烟火生香

穆然

怡然

既然

忽然前约寻觅然后，净净曾深深

暗香近

静难禁

 

淡泊龙洞映云影，岸柳丝

牵牵挂挂

随缘还等月明

 

 

 

 

风水恋

 

风多追求，也多失意，踪影风过处

天空那谜题的标准答案

对错痴谜

痴谜像个大包袱，装人世

黑夜不是不懂，白天开卷明白

 

明白什么

飞水叼一卷风，风有了吹嘘

蜂蝶与花儿艳遇

彩虹为情缘架桥，那风水恋

含隐私

 

 

 

 

灵 肉

 

人世发育昼夜，人生终是晨昏

日月的效果

阳光富有

月色不穷

 

人的欲望与梦梦想介于黑白之间

像一个寨子

 

 

 

 

断 片

 

1

借人目光表示存在的事物

正视与偏见，冷冷旁观之一瞬

都是恒久的地老天荒

 

过了今天，人又老了一日

岁月枝上的红豆，眼望红了

转眼又落空

 

2

群山围水而居

鸟喊山，雄起！鱼唤水，归去

这山杜鹃，挽留日出喊哥哥

那岸鹧鸪，追云去不得也，妹妹

花草正初恋

 

昼夜开门关门，一群群来去

山重重

水淙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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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brief introduction

李发模：男，1948年出生，汉族，中共党员，贵州省绥阳县人。197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1988年相继毕业于鲁迅文学院、北京大学作家班。曾任贵州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遵义市文联主席、中国诗歌学会常务理事。一级作家，著名诗人。已出版诗集、散文集共60余部作品，译为多国文字，获省级以上奖20余次。长诗《呼声》获中国首届诗歌奖，被前苏联作家叶甫图申科誉为＂中国新诗的里程碑”。是当前中国最有诗人气质和诗歌才情的作家之一。来源:看见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