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史漫笔206】忍者不只是日本出神入化的惊艳传说

◆《日本华侨报》总主笔 蒋丰

动漫《火影忍者》风靡世界，让世界的儿童乃至成人似乎都愈发触碰到日本那流转岁月的神秘存在——忍者。手持镖器、飞檐走壁的蒙面忍者也让游戏世界充满着刺激和淋漓。坦率地讲，就普通人而言，常讲“忍字头上一把刀”的中国人，或许更多把头顶“忍”字的日本忍者视为一种美丽的神话与传说，往往会忽略他背后充盈着故事味和历史性的真实与饱满。

提到忍者，日本最为有名的是两个地方，一个是三重县的伊贺，一个是滋贺县的甲贺，都被视为忍者文化的发祥地。复杂多变的山区地形，神话与现实并存的城堡，充满时代气息的宗教色彩，还有刀光剑影的权力游戏。在这样的时空里被孕育的忍者文化，流淌着令人无法拒绝的魅力。跨越战火，忍者作为日本既古老又新鲜的要素融入现代人的视野，融进文化生活，仿佛打开一扇独特的窗。

江户时代的藩士寒川辰清在《近江舆地志略》中曾提到，伊贺、甲贺便是忍者的“代名词”。17世纪初葡萄牙传教士的《日葡辞书》中还对忍者有着专门的介绍，将其解释为战时状态下负责刺探情报、深夜可潜入城中的间谍。由此可见，日本独家“秘制”的忍者在西方人的眼中，也称得上是吸引人的存在。

日本社会更愿意为忍者平添更多神秘色彩和玄幻的外衣。关于忍术的书籍在江户时代被广泛接受和认可，被时代加持的文字把忍者连同其玄妙的武器、技能演绎得更具可读性。且不论历史的真实如何，单看那些令人新奇的记载，忍者世界的宽度和长度都变得更加夺目。《伊贺问答忍术贺士诚》把神武天皇东征的先锋、即位后担任宫门警卫的道臣命视作忍术的鼻祖。《忍术应义传》的描述则更为生动，认为圣德太子手下的大伴细人是第一位忍者，在暗处辅佐圣德太子，使用阴谋对付企图夺权的物部守屋。他被称为“志能便”，其发音与现在忍者的日语发音一样。被称为忍术书集大成者的《万川集海》则讲述了天武天皇动用一名叫多胡弥的人潜入城中放火而一举拿掉有逆心的清光亲王，认为这就是忍术的历史首秀。风趣的是，所谓的清光亲王都并不存在，忍者的来源考究真实性几何，也只好留给世人评说。反过来，这恰恰说明，不管历史真相如何呈现，忍者文学的生根发芽和相传接承，正迎合了大众的口味，化作一缕轻袅，带来不可替代的文化性和学习性。

到了战国时期，忍者被称为“间者”，江户时代变成“隐密”。不仅如此，不同地区也有着自己的特色，京都、奈良等关西地区称为“水破”，福井等地则使用“隐忍”的字眼。穿透文学塑造和故事编撰，忍者的历史真像是被称为“伊贺众”、“甲贺众”的土著武士。战国时代，两个地方并无一手遮天的大名出现，地方的“自治”称为独特的现象，联合守护一方和平的“地侍”出现，成为忍者的雏形。战火之下，以下克上之风席卷全国，“地侍”们协力治理当地，这种合作精神和团队风貌，既和影视动漫作品有些近似，又和文学艺术作品中那无情的冷血世界迥然不同。随着天下一统进程的推进，忍者自然作为一个历史瞬间而被定格并“过时”。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日本历史上的名事件，“神君伊贺越”是德川家康在“本能寺之变”后经由伊贺国逃亡的故事篇章，得到了当地忍者的保驾护航，看来，忍术被帝王重视，是具象化的。

其实，不必专门到什么“伊贺流忍者博物馆”里去看，只要登上伊贺、甲贺两地周边环抱的群山，走近那些把自然当成对手的忍者们曾经的修炼场，从奇石、巨岩、绿苔中也能感受到强烈的气息。些许落寞之中，昔日的忍者虽然早已摘掉了蒙面之纱，但也成就着日本文化的另一个想象世界。（2024年8月28日写于东京乐丰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