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3-20 22:00 阅读量:9k+
华人号:文舞霓裳【作者 刘菲】上海人。上海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在校园刋物发表诗歌散文,著名校园诗刊《夏雨𡷊》创刊編委之一。在《上海文学》发表散文随笔等。作品被多次收入校友会、知青文集、笔会疫情文集。自选集《少年山阴路》由美国南方出版社出版。居住美国华盛顿州。美国西北华文笔会会员、编辑;美国中文作家协会会员,北德州文友会会员。
去年十月到达旧金山,走在机场大厅觉得人杰地灵的。墙上的大壁画,窗外远处的海景,一股清流带来“哇,旧金山!”的感觉。心想:这是个什么样的城市,蕴育了邻近的硅谷,也蕴育了刘荒田、楊秋生这样的海外华人作家呢?生活城市与作家之间定有关联吧?饮此地水呼吸此处空气,眺望沿岸海阔天空,那心绪、精气神儿定会非同一般吧?
我问过一作家老师:您怎不评一下刘荒田啊?她回答:评不了,他"太大"啦!我愣了。是太大了!刘荒田文章众多,主题多样,体裁常变,“繁复厚重,灵动深邃”。评完这篇,还漏了更多!像走进一座硕大的森林,虬枝盘绕,茂密非凡,想要理出个头绪、探出路径,难度不小。那曲径通幽处 ,禅房花木深,随时光飞逝走着看着,旨意才渐渐浮出水面;毕竟多种角度、成岭成峰,都是一片风景。正如海外文学评论家陈瑞琳所说:“解读刘荒田,俨若踏入人性最复杂的迷宫,纷至的疑问迎面沓来:他是如何聚集其对芸芸众生如此执着深情的关怀和热爱?他那旺盛急迫的创造力源自何方?他作品中洋溢的毫不衰减的理想主义浪漫情怀又出自于怎样的生命土壤?”我们试图从下面三篇文章中探索、剖析。
一
认真读刘荒田的第一篇是《于是,我们抵达》。这篇一下子就引人注目。很少读到作家如此写移民后的融入,他把旧金山新巷旧里的芸芸众生都带到读者面前来,用类似“72家房客”般的众生相做切面,表现了移民们的生活状态。通过细腻平实的笔触,呈现了他与周围邻居、以及自己与移民身份的关系,探讨了“抵达”的多重含义。从日常生活中的琐碎细节,到对移民生活的反思,文章构建了一个充满个人记忆与文化交织的生活画面。
疫情中去老屋修理排水管,他走进上世纪八十年代购买的老屋似走近四十年前那个老旧的自己。与邻里们招呼之间,似与自己八十年代初次抵达的过往对话。由于这栋老房,边走边聊边忆,从房想到了旧日的和正住的人们,从一代想到几代,从房东到租客的琐事……这群人中,有干着电焊工,至今仍开着破车,飘流过海“终于,抵达这里”的俄国后裔老小伊凡;他们生儿育女,一代代过着蓝领的生活;直到孙子读完书,做上了IT电脑科技的工作。“树犹如此”,以柳树的飘零自况;“人何以堪?”,留白的是抵达以后生命之磨合、艰苦,入境随俗和融入之乐。
文章描述了老伊凡颠簸流离的家世和非凡的动手能力。曾经的白俄后代,三分之一的中国人,偶然机会来到美国在农场一干就是三十年,年迈了仍样样自己动手修理。第二代移民小伊凡找丁香花的细节也是感人,寻找渺小的五瓣丁香花,“几十年过去,在美利坚找到了。”小伊凡一语双关!可见他们的生存能力和生活情趣, 丁香花生长的土壤隐喻着移民们在美利坚的认同和归属感。小小丁香花在作者眼里、在这个家庭,承载了历史分量。
老小伊凡形象是近景特写,而在背景群像中,我们看到的是老屋周边邻里的速描。其中有拼命赚钱,一人打两份工,相信“力去力返”却不幸早逝的雷姓同乡;有租客凯奇夫妇,连租金都不见大涨,一租就是25年;还有吵闹的皮特大家庭。有白人老板、越南华裔难民一家;有病逝的唐人街歺馆老板,更有香港移民夫妇,羞于告知在大厦做清洁工为职业,却已经省吃俭用买了三栋房子!活脱脱像走过任意一个灯火阑珊的唐人街,看到那不屑一顾的一群,却过得乐不思蜀,在这片土地上组成我们生活图景的父老乡亲们。
家家户户度过千辛万苦,面临在“抵达”以后的孤独与无奈,有走不过移民这条道而去世的,更多是吃苦耐劳扛过来而融入的。一天天捱过的日子,一代代生命的延续,把“抵达”后的日子过好了的大有人在。在刘荒田笔下老房子成了一个象征。修修补补的老屋养育了新抵达的人们,和更多前赴后继正在大批赶来的。正象旧金山,繁荣都市大墙背后收留了多少不同族裔的家庭;美利坚合众国也正是这样的马赛克,多种文化与种族并存,每人背后都有辛酸和奋斗的故事。
刘荒田在老房周边人像群的铺垫不是目的。凸显主旨才是他的要义。结尾处他首先呼应前文提到的“抵达”,而后如此点题:
“我们穿越世界,穿越苦难,穿越政治和文化,在这里定居。尘世最后的落脚点。”
“‘如果我们美国失去了自由,人们将无路可逃,这是地球的最后一站。’美国总统里根这么宣告。他当选的1980年,我一家抵达。我的邻居,白俄的后代老伊凡也好,阿根廷来的老皮特, 以 ‘没有出生证’自嘲的凯奇和她的丈夫,都聚集在这里。 顿时,我感到这块土地的神圣。”
刘荒田用一幅老房的众生相,触动了移民们抵达后的深刻主题。
为自由女神像底座写诗的诗人是艾玛·拉扎鲁斯(Emma Lazarus)。她的诗《新巨人》("The New Colossus")写于1883年,诗中描述了自由女神像作为欢迎世界各地移民的象征,尤其是描绘了它作为庇护所的角色。诗中的名句至今广为人知,体现了自由与接纳的精神:
“留下,古老的国度,你的传奇盛世!” 她低声喊道。
“给我你的累,你的穷,
渴望自由呼吸的众民,
你们那满是苦难,
海岸上的可怜人,
把这些无家可归、受风暴摧残的人送到我这里来,
我在金门旁提灯!"
这是移民们心酸中带有的唯一甜蜜和期望。
这个国家有这样那样的不是,可它是我们的精神家园、情感归属。移民是懂得感恩的。刘荒田通过对移民生活的真实写照,展现了一个很深刻的思考——并非所有人都渴望极致的“成功”,仅仅在生活的平凡中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与满足已经足够。
很值得安慰:《于是,我们抵达》与上述诗篇异曲同工!
二
欣赏了刘荒田以移民融入和归属感主题的文章,再来看一篇他写怀念父亲的散文《我的臼齿,我的父亲》。就像一个高贵的灵魂需穿上华丽外衣,语言之重要和立意切切相关,能烘托主旨、有效地达到文章的极致。刘荒田的这篇,真是有如此的功效。
按理说,拔牙和怀念父亲并无关联,可在父亲去世不久的父亲节拔牙,就不同一般了。读后会感到,与其说这是一篇散文,不如说是一篇长寓言、散文诗、哲理诗。震撼心扉、引人泪下的是高频率、步步紧逼的自我叩问,感叹自省的浓缩语言,由情感带动的结构和铺垫,对父亲的祭奠和对生命意义的再思考。
日子发生在失去父亲的第一个父亲节;地点在牙医诊所,阳光充沛的周末;情境是上好的太阳里,却躺着“受刑”,天花板“白如孝巾”!运用如此的语言开端:耳边悲歌即将奏起。迟疑须臾的“拔还是不拔” 终于被裁决。然后声音里作者 “听见的金属器具的碰撞声,把他从父亲的遗容拉回现实。”那刮、挖,使他想起知青年代挖百年老榕树的艰难过程。从时间、地点、情境、声音、动作,全然体现作者虽躺在治疗椅上,而心根本就在伤痛回忆中一刻不得间歇。现实和回忆的交错接替,眼前和梦幻的闪回互换,无缝连接地使他联想到雷同经历和痛失父亲的事实。于是作者把段落推向心绪的高潮:那句“我对仅存臼齿的留恋万分,那心情,一似第一次面对埋着父亲遗体的青草地。”原本无关的臼齿和父亲,就这样产生了血肉关联。是无形的精神意象(留恋𦥑齿与青草地)?还是痛不欲生的刮和挖的痛感(根深蒂固)?还是那:欲留却不能的万分留恋?
前人教导:行文必有起承转合,刘荒田在这一大段拔牙过程中的“起”点很高,很“直接”,直捣心扉。
拔牙终于开始。
常人写到这留恋或许打住。而刘荒田把过程充分拉长扩展的用意是否在于:意犹未尽?抒发未完?果真。痛苦的拔牙过程与更加痛苦与父亲的告别同时交错进行。在这里,臼齿成了“一棵根系极顽强的树”,痛苦犹如那时“父亲的灵魂拽着日逐枯萎的肉体,要尽可能地在尘世和妻儿厮守”;成为了深爱儿女的慈父离去之艰难。这痛苦的血肉联系,让作者叩问:“我的臼齿啊,就是弥留的父亲吗?”他把不可测量的离别之殇,转化为可以测量的1-10的痛感,刘荒田在创造这种通感的同时制造了更多同情之泪。正如作者自己谈过:“我是写诗出身的,写文章时习惯于寻找诗意。……以有情之眼,从日常生活中寻找诗意、哲思和审美。”不难看到刘荒田写诗和阅读的文学功底在这里充分体现。
其次,作为全篇的华彩部分,整个段落直抒胸臆,把与自己生命粘连,精神合一的父亲,比作“磨掉全部艰难”,“把养料输进家族体内”的“𦥑齿”。这比喻,使得所有冠着“慈父如山”标题的作文黯然失色!然而稳固如山的父亲,也如𦥑齿,“有坏掉的一天”?这层折叠,这句反问,更加深了一层苦痛,即逼近叩问生命的真谛。接下来牙根被“动摇” ,进一步证实了这是 “灵魂底层的巨创”,是 “生命中最基础的部分,动摇了。” 由拔𦥑齿,到失去父亲,又到文章的华彩段:我是谁?我要到哪里去?为什么生命会终结?人生的根据又是什么?千百年来的哲学家、神学家研究的古老而终极课题,百思不解的痛楚,在此时愈加强烈!
这段的“承”坚毅有力,抓住主旨不放松,充分渲染。
再次,那反复宣泄的情绪,临近打住的时刻。而作者的语言重锤从未歇息。我们看刘荒田如何“转”向结尾。牙医师们的竭尽全力到了尾声。他们的闲聊转移了作者的思绪。不可扭转的惨酷结果是,“父亲的遗体在墓地里”,我的“𦥑齿在钳子下”。严酷事实在此浓缩到惜字如金。无法逆反的残酷掷地有声!半个多世纪须臾不可缺的父亲和𦥑齿,最终都走了。如“人生的后段,身体被一点点地剥夺”之无奈。这里回应了上面华彩段对生命的疑问,悲哀着生命的离失。
全文的结尾,仍然停留在对生命感慨的层面。吃饭一半,牙齿上的棉垫拿出,“疼痛回来了”。意味着不光是拔了牙的痛苦,更加漫长的是人生的痛苦……
著名作家王鼎钧先生如此评论刘荒田:他有“绕过”前人的能力。“……比喻……之后,文势似已收束,没想到奇峰最后耸起。”“他取材广泛,向外则山川草木天地日月信手拈来,向内则心肝脾肺脉搏体温皆是文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涸干,无压力,多潇洒,有生机,海生潮,云生霞,花生蝶,熟生巧,美连连,意绵绵,文心生生不已。” 这岂是文人评文人,这是惺惺相惜的知己感慨,击掌叫好仰天长叹! 我们以此作结,为的是充分体会刘荒田的语言、取材、结构、异峰突起等创作技巧,并欣赏顶级作家之间的由心审美体验。
三
记得女作家杨秋生说过:读刘荒田的文章,你要读遍全篇体会到那个“点”,要不然就错失一篇好文了。很有道理。每次读刘荒田的小品文、杂文,浏览了全篇后享受最后那个主旨的“点” 。刘荒田把《这个午后和历史无关》转发给我,注了一句:“我以为是较好的。”我花了功夫读几遍找这篇的“点”,一是这篇与他其余的散文写法不同;二是题目大(历史)、落点小(午后),那个“点”还真难找。这个“点”即“文眼”,在评论家陈瑞琳看来就是“悟”。陈瑞琳如此评论刘荒田:“对于一个优秀的作家,其文学把握的能力主要是来自他对生活感受的能力,也就是‘悟’的能力。荒田的散文小品,之所以读来让人醉心,迷人之处就是他的‘悟’”。
如何把一个平凡午后的瞬间感动,去对阵冰冷残酷的漫长历史,去理解此文标题如此突兀的张力? 全文的开头恰恰是运用了浩瀚历史和小日子的对比。大题目反而从小处写起:“幸存于历史空白处”的一个午后,是个白卷的日子”。这又是怎样的一张白卷呢?与历史无关又和什么有关?下面转折带出全文由三个层次来展现。
第一层次:作者从与身体有关说起;一系列的联想与历史无关,差点有关的一件事细写。上班路上满是与历史无关的“风景”,杂货店、洗衣店,纳山餐厅,想起一桩“差点和历史产生牵连”的趣事:清晨路遇尼克松,与历史擦肩而过的唯一一次!短短的一段上班路,闪现历史和平凡日子,文字描绘栩栩如生,“文如看山不喜平”, 行文跌宕有致。
第二层次:日常午后的平淡无奇,翻转成惊心动魄的突然。想象的奇特在这里跳将出来:那个“提供饭碗超过四分之一世纪”的大旅馆,那里千篇一律打工者的“刻板活计”,一点意外都没有。而语言把脑中奇特的想象又编织成巧妙而悄然的转折:“历史最为惊心动魄之处”,因“突然而震撼世界”。这一个“突然”,使得前面的铺垫又完成了转折,到达新的高度来议论、阐述、发挥、宣泄。
这突然,来自于“怪异音乐”。乐声如此击中了作者,这乐声似乎物我合一,亦声亦泣:铃声不知来自何方,不是单个而是一组;那声响有“流苏般的”形与质感,也有“掐架似的”动感;质、形、动,拟物拟人。而风铃的音量,随着海湾大桥边的劲风,抑扬顿挫,气势凶猛!劲风随海波上涌,正如铃声激荡!无形的声响与无形的风、有形的浪,交织奏响,“非弄清楚不可”的决心出现了,作者的心绪在聚集、在涌动。好奇心、不服气,促使他探望那美妙钟声的来处。断定不是报时钟、而是午后教堂钟声后,钟声在刘荒田笔下竟表现得如此美好:美妙如“打水回来的妙龄女子”,“头顶的水罐溅出的水珠,浑圆,沉着,娴雅。”追踪这钟声的一层层变化,由怪异,到再听;非弄清不可,到哪种声音配这样“横行霸道”的气势;最后如打水女子和水珠般美妙!钟声被全然拟物、拟人化,再次运用通感手法表现声响,神似形似,使钟声变得活龙活现,可看见可触摸。
这一段描绘寻找钟声的华彩段,美轮美奂,平淡日子上班的路上心境随钟声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对钟声的层层描述,体现作者的情感、语言、想象天马行空,调动应有尽有的文字修辞技巧,正创造着普通人平淡一日的历史。
进入第三层次,文章也随之达到高潮。即使忘记上班也要找出钟声的来处!相对驰骋风云的历史,在“平淡如水的午间”,编队的8口或更多铜钟如“爆开庄严与愉悦的无休止的排炮”。大幅度摆动的钟,再次具有了质感和形状:“金属的波浪,旋律的方阵”。通过钟摆动的比喻,将运动与波浪和音乐的元素结合,创造了可视的形态,富有音律感和动态的美感。“金属的波浪” 把钟的材质和波浪结合,钟摆得像波浪一样起伏不定,动感流畅。“旋律的方阵”则将钟的规律摆动与音乐的节奏感相联,钟的运动与节奏如整齐划一的出阵队伍。
由于早年的诗歌创作和大量阅读,刘荒田擅长用通感手法选取意象,做出比喻,形成一种独特的写作方式和审美体验。诗歌中常见的通感表达,包括把声音与颜色、形状、质感等其他感官特征结合,刘荒田以他熟谙的诗人手法,常见运用的通感类型有视觉与听觉、触觉与听觉的结合等。这种“感官交融”,成为一种跨越感官界限的方式。文中刘荒田在追踪钟声过程中,大量使用了该手法,令读者惊讶的是其手法之娴熟,使用频繁,自然流畅,达到了他所追求的审美效果。
第三层次的结束是一个高潮,铜钟永恒的神圣庄严,拟人化般的歌唱、舞蹈,“酣畅淋漓”,铿锵轰鸣,灵魂被激荡、升华,与音符共舞,一种想象力达到至高的境界。于是世界被激活,诗意如“魔毯一般降落”,所有生物包括人类都在钟声的鼓动下,升起对“原始生命的礼赞”,周遭“戾气全消”!就在这时,和谐、圣洁、永恒、平和,地上万物所不可企及的灵性,凌驾于所有“意外”“突然”的冷冰历史之上。钟声将战胜历史。
在重重宣染和情感抒发以后,结尾似乎是轻省的。眼光回到上班的路上。虽没有震惊的历史痕迹,这个值得纪念的午后被浩荡钟声“俘虏”,百年历史被钟声覆盖。作者进一步收回到眼前:上班。“以钟声为节奏,操着比26年前……更为轩昂的步履”,走向“一切都是可以预测的”“刻板活计”的菲蒙大旅馆。
不同之处在于:这个午后,“钟声,倔强而灵敏的生灵,”在有历史意义的联合国旗帜间“游走”,使得这个午后如此地不同凡响!刘荒田的那个“点”自然而然地浮现了:“钟声永恒,历史不过是附属物”。午后没有向历史交白卷。在全篇大幅挥洒的铺垫、展开、渲染、又收回之后,这个“点”铿锵有声、坚固站立。
像读了一位哲人的哲学书“论历史”,柔弱的思绪往往撞倒在冷酷无情的历史巨墙之下。可这篇并无直面论断、慎密思辨的小文,只借用一个周六午后的阳光和心情、教堂的浩荡钟声,轻而易举地宣告“这个午后与历史无关”,钟声永恒。对一个内心明朗向上、强大的普通人,坚守住每一天平淡的日子,钟声就站在了他一边,成为了历史的对立面!
【刘荒田】广东省台山人,1980年从家乡移居美国,在旧金山一边打工,一边笔耕,作品以散文随笔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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