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史漫笔205】与太宰治一起自杀却中途爽约的“无赖”檀一雄

日本作家太宰治的名字享誉文坛，他的“盟友”檀一雄看上去在人气上差点意思。在文学的世界里，其实很难把两个人割裂开来，不仅仅是因为都在“无赖派”中策马驰骋，更因为两人极为紧密的关系，还有“相爱相杀”的交往故事。

在我看来，和太宰治的《人间失格》相比，檀一雄的《火宅之人》并不逊色。对不少有一定阅历的人而言，上世纪八十年在日本上映的同名电影《火宅之人》还记忆犹新。主人公和原著作家惊人的相似，名字只差一个字，叫桂一雄，在影片中的工作也是作家，就连养育的孩子都是同样的5个。感情的纠葛，生活的沉重，人生的无奈，刻画入木三分。有些影评者将这部电影称之为伦理片，我却认为它更应该算作一部社会纪录片。原作和电影的成功，代表着檀一雄对那个时代的冷静思考和“无赖式”的抗争。而现实中的檀一雄，也是十足的“戏骨”。只不过，他是认真地给“演”给内心的自我和日本的社会看。

能和太宰治成为挚友的，恐怕对生死也有着颇为另类的认知，檀一雄就是如此。从1933年两人相识到1937年，可谓是两人的“蜜月期”，几乎是每天都“黏”在一起。有人把他们称之为“浪友”，真是太形象了。就像檀一雄第二次见到太宰治就直呼对方为天才那样，檀一雄作为太宰治的迷弟，跟班其后，颇有点“物以类聚”的自信和气质。同为“无赖派”作家，檀一雄和太宰治不但因文学成就自己，也拿“自杀”提高了知名度。和策划5次自杀的太宰治深陷对死的执著相比，檀一雄活得更真实。太宰治似乎有个习惯，别人约饭，约球，他约着一块“自杀”。除了愿意一块赴死的恋人，檀一雄是太宰治又一位“志同道合”的“杀友”。冷天的夜晚，两人酒至醉，便讨论起了很“无赖派”的死亡问题，主题是“怎么自杀会比较方便”。谈到跳池自尽，太宰治认为天冷。对于在家打开煤气躺着的提议，得到了认可。不料，躺到一半，难受和害怕之下，檀一雄却放了太宰治的鸽子，夺门而逃。当然，太宰治最后也没能如愿，但和檀一雄的关系也受到了影响。

关于死亡，檀一雄并没有想好，也不愿意选择自杀这条路。这种爽约，才是檀一雄的真实。因此，虽然檀一雄在他的《小说 太宰治》中充满了对太宰治的无限回忆和珍惜，但作为一个人而言，檀一雄对文学的理解和贡献，是站在生命的山头展现出来的，和太宰治完全不同，和死亡无缘。患上癌症卧床的日子里，檀一雄仍然没有放弃继续对《火宅之人》终章的完成。一个作家，把一部遗作当成他生命的最后形式，是值得尊重的最高品格。

檀一雄又是接地气的。因为父母离婚，母亲离家，他早早便承担起了做饭的重任，不曾想这一做却成了文坛里的料理大师，还出了《檀流COOKING》、《美味放浪记》、《我的百味真髓》等料理书。檀一雄喜欢到旅游的当地购买食材在家做饭，亲自下厨招待来访的编辑或者友人，是个妥妥的暖男和居家男人。他甚至在自己的《檀流COOKING》提到，自己的旅行癖好和生活的放浪自由，与自己外出购物的喜好有重大关系。对他而言，到达一个新的城市，就要去买菜买鱼，感受当地的生活方式。如此作家，是何等的有生活！这种“无赖”，却也是其他同派作家不容易学来的。

日本文学评论人士多认为，檀一雄在风格上贴近太宰治，在处世上则像坂口安吾。在我看来，时代背景下的“无赖派”，其根本是正直、纯粹地生活和写作。檀一雄或许和上述两“巨头”相比不太出名，但不影响他作为“无赖派”的一面明镜。闲暇之余，不妨跟随檀一雄再探人性和社会的本质。（2024年8月27日写于东京乐丰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