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歆耕：打破精英与世俗之间的界限

用一句时尚的网络语，首先要给《延河》杂志编辑部文章“点赞”。（2024年《延河》杂志第七期刊登《新传媒时代与新大众文艺的兴起》）一份传统的老牌文学期刊，能够用这样敏锐、前沿的观察目光，包容开放的心态，挥洒自如的文字，来对新媒体传播革命时代的文艺新形态做出如此深度的解读，殊为不易。

另外从文本来说，它摆脱了大多理论评论期刊“长文呆论”、故作晦涩的文风，既具有现代文论缜密的逻辑结构，又具有中国古典文论的那种抽象—具象化、理性—激情化的表达特征。我们也可以把它看成“文论大众化”的一个样本。

新媒体传播环境下文艺大众化的诸多特征，文中有概括，这里不重复。我想特别强调和补充值得肯定的两点：

一是发表、分享无门槛，形成了众声喧哗、万马奔腾的气象，颠覆了传统文艺人才生长模式。只要接受过小学以上教育，识得几个字，就可以在新媒体平台发出自己的声音。尤其是给那些有特殊才华的寒门子弟，提供了崭露头角的机会，诸如民间的那些歌手、有特殊技艺的人才、当然也包括业余文学创作者。按照传统的文艺人才生长模式，他们也许永无出头之日。大学文学院、戏剧学院、美术学院、音乐学院，每年都有大量的毕业生。他们中按照传统的生长模式，能有几人成为作家、明星？诸如写作，按照投稿、三审、发表的繁复出版审核机制，很多有潜在才华的人，很可能被埋没。即便如今名气很大的作家，他们也常常经受过很多次退稿的煎熬，才得以实现自己的文学梦。现在不同了，只要你有才华，尽可通过网络挥洒才情。你写得好，网络有智能推荐机制，可以把你的文章或视频推荐给更多的人，获得更多的曝光机会。

自媒体“云社”的“鲁迅说相声”系列可谓打破了精英与世俗的界限

相反，我曾看到有些非常“高大上”的公众号。但其阅读量只有几十、一两百，那就该反思你推送文章的“人民性”在哪里？因为直达人心的好文章，往往会触动读者，使其忍不住要把它分享给更多的人。在这种分享心理的推动下，使得一篇好文章的阅读量可达若干万乃至上百万。有些传统媒体转型新媒体，仍然走的是传统的思维路线，因此不敢显示阅读量。因为一显示，就会让自己感到尴尬。

其二，新媒体传播会倒逼某些传统的自以为是的精英作家，使其重新审视自己的创作思路。有的小说家声称：“我写作时是从来不考虑读者的”，以此彰显个性。但是，我认为学术著作或许有它特殊的精英品质，它是写给少数研究者读的。而对于小说这样的文体，是应该具有“人民性”这样的一个品质和诉求的。某些作家对待读者的态度，可能会产生两种效果。如果你的作品能与读者产生共情共振，那么也许会被读者认同，获得更多的阅读量；如果作品无法让读者产生共情共振，那就只能是孤芳自赏的“自嗨”——即便你自费出版，也是对出版资源的浪费。而且，大众的，未必就不是经典的。正如哈罗德·布罗姆在《西方正典》中所称，“一切伟大的经典作品”都是“打破了神圣和世俗之间的界限”。

《西方正典》

当下有些小说家写的小说，连专业的评论家也看得一头雾水，更不用说普通受众了。而就是这样的作品，常常还被一些吹鼓手捧上天，说其文学性多么强、思想多么深邃。这种自欺欺人的文学现象，太不正常了。其自身的“荒诞性”，倒是可以成为“荒诞”小说的情节。

（《文学自由谈》2025年第1期。图片来自网络。识别下图中“码上订”二维码，订阅2025年《文学自由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