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春节文化价值传承创新与国际传播

摘要：中国春节不仅是传承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也是推动中华文化走向世界的重要平台。本文基于对春节精神价值、仪式价值和全球价值的认识，总结春节国际传播在实现中华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过程中的经验和问题，提出提升春节国际传播效能的几点建议：一是提炼全人类共同价值，提升春节跨文化适应性；二是放大春节文化元素的社交属性，扩大国际青年“朋友圈”；三是拓展视听呈现与数字表达，持续布局春节“品牌出海”；四是以“四心”承接中国游热度，解锁春节文旅新“玩法”。

关键词：中国春节；文化价值；传承创新；国际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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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4日，“春节——中国人庆祝传统新年的社会实践”，成功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春节的成功申遗，是对中华传统文化的全球认同体现。如今，全球约五分之一的人口以不同形式庆祝春节，有近20个国家将春节列为法定节假日，春节在增强全球华人中华文化认同感和凝聚力的同时，更为中华文化的世界交流提供了一个重要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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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春节文化价值国际传播的三重维度

春节作为中华民族最隆重的传统节日，承载着中华文明的文化密码，其价值与意义早已超越简单的节庆范畴，成为维系中华文明连续性的活态基因库。

（一）凝练中式哲学的精神价值

春节文化是中华民族数千年精神内核的集中体现，其精神价值可归纳为以下三个层面：感恩、团圆和希望。“感恩与敬畏”主要通过祭祖拜年等习俗活动，表达人们慎终追远、礼敬祖先、感恩天地养育之情[1]。“团圆与安定”体现了“家文化”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本体性地位，“家园意识”将个人与家族、乡土紧密联结，形成“家国同构”的情感归属[2]，也成为现代社会对抗个体疏离感的集体归依。“欢乐与希望”主要通过祈福、守岁、迎财神等活动来表达对来年的期待与希望，更传递着对自然、时间、伦理与生命的深刻理解，其天人合一的世界观、世俗-神圣相交织的时间观与生生不息的生命观，至今仍在塑造中国人的文化认同与价值取向，成为世界理解中国的文化标识。

（二）传递文化规范的仪式价值

一个民族的情感和精神要由一系列经过代代相传的文化规范作为载体，这方式就是民俗[3]。春节民俗是动态演进的文明存储器。从汉代“逐疫”仪式到当代春运大潮，从桃符到电子春联，无论节俗形式如何嬗变，其对中华文明核心理念的具象化表达和具身化体验功能从未抽离。特别是近年来顺应技术革新要求的数字春节仪式，如“紫禁城里过大年数字文化节”通过虚拟场景还原宫廷年俗等创新做法，不仅保留了传统春节团圆、祈福等文化内核，也为跨文化背景下全球受众的参与创造了“复合式”仪式和文化符号链条[4]。不同文化背景的群体得以在“中国年”的共享语境中实现价值对话，推动春节文化实践融入全球文化生态。

（三）构建和谐共生文明互鉴的全球价值

春节具有互通情感、和谐共处的社会功能，是民族凝聚的纽带，也是推动社会和谐稳定的助推器。如吃团圆饭、祭先祖、访亲友等主要以家庭为单位的庆贺活动，经过数千年的流传, 已经内化为中国人的情感密码和惯性行为[5]。在原子化社会中，春节成了少有的履行着维护家族稳定和延续功能的传统节日。这种“家庭观”也逐渐成为社会服务和公共治理的情感抓手，例如每年春节，各省市相关部门都会专门为留守外卖小哥、环卫工人、孤独症儿童、退伍老战士、特困家庭等群体提供爱心年夜饭，为国际社区中的在华外国居民举办各类中国春节民俗体验活动，这成为彰显一个城市、一个国家友善包容、携手共进的重要契机。伦敦特拉法加广场的春节巡游，纽约帝国大厦的生肖灯光，蛇年春晚上中国歌手和秘鲁艺术家唱响的同一首歌……春节更被赋予了文明互鉴的特殊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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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背景下春节文化价值的传承与创新

（一）春节文化价值传承与创新的现实需要

伴随着社会高速发展，传统的时空观念和民俗活动形式也随之变迁，春节的文化价值在延续发展过程中正面临着传承危机。首先，城乡人口的大规模流动，使依托农耕文明的宗族祭祀、社火游艺等集体仪式因空间割裂难以延续，原始信仰神圣性被城市现代性所取代，削弱了人们对春节的情感联结；其次，在文化全球化影响下，西方节日如圣诞节、万圣节等凭借娱乐化叙事和消费性参与抢占流行文化阵地，“过洋节”依然在中国年轻一代中占据较高比重；再次，“数字原住民”一代的媒介化生存方式使得年轻人对线下的春节活动缺乏参与热情；最后，中国借由春节传递中华文明精神内核的国际传播效能仍有不足，尽管“唐人街舞狮”“包饺子”“写春联”等春节仪式被越来越多的国际友人所熟知，但“团圆哲学”“慎终追远”“家国同构”等文化价值的跨文化阐释力和感召力仍处于弱势。

（二）国际传播中春节文化价值的创新实践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着力赓续中华文脉、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6]。持续推动春节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不仅要致力于挖掘和阐发春节的文化价值，更需要赋予其新的时代内涵和表现形式，持续助力春节文化“走出去”。

1.依托多元主体丰富春节国际传播的叙事维度。除各级文化交流机构、驻外机构、官方媒体、海外华人商会等民间组织外，涉外文化企业、自媒体创作者、华人华侨留学生等，已成为推动春节文化走向世界的重要力量。官方主导的2025年“欢乐春节”活动覆盖140余国，举办中国新年音乐会、新春巡游等活动超500场。央视春晚联动全球超3100家媒体，首次联合亚洲—太平洋广播联盟等五大新闻联盟，邀请169个国家和地区的300多家媒体机构对春晚进行同步直播和报道。电影《哪吒之魔童闹海》借助春节档的宣发契机，不仅勇摘国内影史票房桂冠，也提升了美、澳、日、韩等国观众对中国神话的兴趣。海外华侨华人、留学生等青年群体在X、YouTube、TikTok等全球社媒平台设置#Chinese New Year Challenge等话题，参与量超32亿次，吸引超百万海外用户体验春节文化。

2.以春晚品牌势能实现中华传统文化在全球化语境下的范式转换和价值增值。央视春节联欢晚会是春节期间覆盖面最广、影响力最大、品牌认知度最深的传播活动。2025年蛇年春晚作为春节申遗成功后的首届春晚，以“巳巳如意，生生不息”为主题，以非遗文化的传承创新作为联接文化记忆时空坐标的主线，将打铁花、北京中轴线、英歌舞等非遗项目与现代视听场景相结合，通过多模态叙事策略重构传统文化的当代叙事矩阵，在媒介融合语境下形成传统性与现代性的互文对话，从而强化文化表征的立体化传播效能。美国外交学者网站2月3日刊发评论员文章《美国人、机器人及其它——中国政府通过2025年春晚所传达的信息》认为：“春晚成了了解中国走向的重要窗口，传递着中国文化开放姿态的信息。”

3.借助数字技术构建文化再生产的活化机制。一是以技术的便捷性扩大文化实践参与范围。在国际非遗保护政策与数字科技双轮驱动下，舞龙舞狮、祭神祭祖等传统仪式被赋予了沉浸式数字新体验，破解了春节文化代际传播断层的问题。二是以技术的智能性提升文化实践专业程度。通过高精度图文扫描、动态化处理等方式打造“数字春节艺术展”，在保护文化遗产的同时活态呈现文物作品的精巧细节。三是以技术的个性化丰富文化实践表现形式。在这个技术加速解构传统的时代，春节以其强大的文化韧性证明，真正伟大的文明从不会站在现代性的对立面，而是通过创造性转化不断焕发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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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国际传播效能提升的现实困境

（一）春节符号的选择偏于固化，缺乏在地文化融入意识

春节作为一个复杂的符号系统，其节庆符号需要通过语言、物象景观、仪式行为等多重叙事方式进行立体化、综合性呈现[7]。特别是在国际传播领域，它是一个与异质文化双向交流的过程，其叙事符号的选择必然不同于中国本土实践。遗憾的是，当今世界各地展现春节的形式和内容依然是单向展示红春联、红福字、红灯笼、舞龙舞狮等物质性符号，缺乏与在地国家的文化互动，碎片化、孤立化、异质化的呈现方式会在一定程度上割裂春节文化谱系，难以深层次传递春节的文化价值内涵，甚至会削减他者的文化联结动机，容易造成“这是中国封建迷信陋习”的文化误读。

（二）受众覆盖面有待拓展，避免陷入“华人专属”窠臼

当前春节的线下传播活动主要聚集在当地华人社区和唐人街，这些地方虽然营造了浓厚的春节氛围，但对当地主流社会的影响力有限。如果只是在华人圈子里传播，无法“破圈”，春节文化的国际传播效能依然无法最大化释放，春节文化所蕴含的全球价值也无法让更多的国际友人理解。

（三）“他塑”加深文化误读与符号异化，警惕春节文化价值被“剥离”

在西方媒体对春节的“他塑”语境中，文化误读和偏见现象依然明显。以BBC在2024年春节期间关于“中国新年”的系列报道为例，舞龙舞狮、打鼓放炮、疯狂买年货等春节活动被用以构建传统守旧、拥挤失序、过度商业化的报道框架，以此框定海外受众对中国春节文化的单向度理解[8]。此外，全球媒体和跨国公司通过标准化、商业化的方式推动所谓的“全球文化”，使得春节文化的丰富性在国际传播过程中受到压制或扭曲，无论是跨国品牌的春节广告，还是春节档电影的海外营销，都将春节拉入了消费主义和商业文化的泥沼，其核心文化价值被逐渐“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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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新春节文化国际传播的路径思考

（一）挖掘民族文化的世界性，提升春节跨文化适应性

春节文化既体现中华民族的核心思想理念，也反映全人类共同的价值追求[9]。例如，中国春节吃团圆饭、说吉祥话，与西方圣诞节的共同装点圣诞树、互赠礼物等习俗在情感上具有相似之处，都表达了相聚、感恩和希望的美好寓意。因此，要通过弘扬中国春节文化所体现的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对人与人之间共享和平的美好愿望等与世界文明存在最大公约数的部分，实现中国春节的转文化传播。在提升春节的跨文化适应性方面，需要走出“唐人街”，将春节元素与在地国家的日常生活场景或重要活动相结合。例如，莫斯科、巴基斯坦为庆祝蛇年春节，开通了以“中国红”为底色的新春特别主题列车；NBA赛场上中国音乐家用唢呐演奏美国国歌，利用NBA的品牌影响力将中国元素带入西方主流视野。总之，需要站在世界文明高度挖掘中华民族文化中的世界性，结合异国发展历史中的在地文化符号，创设春节的文化融合场景，形成各具特色的春节文化海外联结方式。

（二）放大春节文化元素的社交属性，扩大国际青年“朋友圈”

2025年初，在小红书平台兴起了一场美国网民的跨国平台迁移运动，并延续至农历新年。中美青年群体跳过“信息中介”，以更直接的方式交流春节习俗、了解春节文化、学说中英文吉祥话，迅速扩大了春节文化的国际影响力。可见，以“Z世代”为内容生产主体的社交媒体平台在即时性、互动性、情感性、沉浸性等方面对春节国际传播效能提升的作用不容小觑。通过观察海外社交媒体点赞量较高的春节文化相关视频可以发现，具备强视觉冲击、强趣味性和强互动性的内容是海外群体关注春节文化的“流量密码”。因此，建议通过“虚拟在场”的方式吸引国际友人共同参与春节文化实践，例如鼓励创作融合传统春节音乐与西方流行音乐风格的BGM，发起“春节舞狮健身操”等主题挑战，推出“戴上生肖头饰”“放虚拟烟花”等春节主题AR滤镜等，用“社交货币”助推海外青年对中国节日文化的参与式理解。

（三）拓展视听呈现与数字表达，持续布局春节“品牌出海”

蛇年春晚以“文化＋艺术＋技术”的深度融合，重构传统节日的呈现时空和感观维度，实现了非遗文化“跨群体（精英审美与全民观赏）＋跨次元（真人演员与数字分身）＋跨文化（东方美学与世界共识）”的传播效果，再次验证了数字文化双向赋能所激发出的现代视听之美。因此，要继续拓展“文化+科技”的融合模式，为中华传统文化的国际传播提供一个面向全球观众的数字化传播窗口和多重感官体验平台。建议在技术维度，开发适配元宇宙场景的“春节非遗文化数字共享平台”，实现传统文化元素的参数化建模与智能化重组；在内容层面，实施“春节IP计划”，通过动画、电影、游戏、短视频等跨媒介叙事，打造可持续开发的文化符号系统；在传播策略上，建立“社交平台＋流媒体＋数字藏品”的传播矩阵，拓展春节品牌出海渠道。

（四）以“四心”承接中国游热度，解锁春节文旅新“玩法”

2024年底，过境免签政策从144小时延长至240小时，“China Travel”的热度与春节这个中国最长的法定假期实现精准对接，为外国游客提供了更为充足的时间深度沉浸体验春节文化的独特魅力。因此，各地文旅部门应充分发挥引导和扶持作用，提升文旅融合的战略性、主动性和内涵性，细心设计从机场落地到衣食住行的全方位服务指南，精心打造一系列融合民俗体验、传统技艺展示、特色美食品鉴等丰富元素的文旅线路，潜心培养一支能熟练运用多国语言讲好春节文化故事的国际化网红导游队伍，走心创设一批融合中式美学和现代设计工艺的文创产品，积极与各国旅游机构开展深度合作，联合推广春节文旅产品，共同开拓国际旅游市场。

参考文献  

[1] 严弯弯.中国节日的文化内涵与价值——以春节为例[J].中国民族博览,2023,(19):73-75.

[2] 黄闽倩.生态美学视角下的春节文化探析[J].汉字文化,2020,(10):171-172.

[3] 冯骥才.留住我们的根——从春节文化谈起[J].求是杂志,2005,(2) :64．

[4] 宋志明.春节的国际传播：让世界分享“中国年”——基于华人移民的视角[J].人民论坛,2024,(03):34-36.

[5] 赵霞.从“年味”变化中探究春节传统习俗的传承发展[J].文化学刊,2024,(10):93-96.

[6] 新华网:《习近平对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作出重要指示》,http://www.news.cn/politics/2023-10/08/c_1129904890.htm.

[7] 游红霞.春节符号的文化谱系与文化叙事[J].节日研究,2020,(02):26-34.

[8] 李寅峰,赵子衿.从媒体视角论中国传统文化的跨文化传播挑战[J].海内与海外,2024(8):104-107.

[9] 许蓉.春节是全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N].人民日报,2025-01-28.https://theory.gmw.cn/2025-01/28/content_37825776.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