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博士开酒吧 ■作者:融融(美国)
《文舞霓裳》文学专栏 第442期

【作者 融融】原上海《解放日报》记者,复旦大学新闻系毕业。出国三十多年来,发表书评,随笔,游记,影评无数。
2003年起为星岛日报副刊专栏作家,写了十三年。曾兼任《厦门日报》双语专栏作家。散文和小说发表于北美发行的《世界日报》《侨报》《星岛日报》等大型中文报刊。散文以自然文学和野外摄影为特色,被海内外多家报刊杂志选用。长篇小说《素素的美国恋情》被《星岛日报》连载。长篇小说《来自美国的遗书》连载于美国《侨报》和《国际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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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我应邀去温哥华做一次演讲。会上,认识了一个复旦的校友。他说要请我去吃一顿高级的中国餐,就在他家附近的小城,有个中国香港人开的中国饭店。他说,小城叫:Abbotsford,中国人很少,但是这个中国香港人坚持把中国饭做得美味地道,而不是美式中国菜。听他有滋有味的介绍,我的味觉被刺激得口水津津,脑子里也开启了想象之窗,心里盘算着,香港菜,香港菜,我最喜欢吃的是什么呢?要挑一个久违的,在美国吃不到的。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了。不料,周一,中国饭店关门休息,没吃着。朋友有点尴尬,我也感到失望。他说,那就到我的酒吧去吃吧。
酒吧?你的酒吧。我出国三十多年,从来没有去酒吧吃过饭,更没有遇到过在海外开酒吧的中国人。他说,是啊,我开酒吧很多年了。我朝他看看,中等个子,标准的身材,心里想,复旦校友,兰卅大学有机化学硕士,西德海德堡大学的自然科学博士,为什么来加拿大开酒吧?好奇心刺激着我,比去吃一顿香港菜更加兴奋和期待。
好!我说,酒吧供应饭菜,很新鲜啊!他说,酒吧必须供应饭菜,这是政府规定,酒吧不能只出售酒水。我猜,恐怕是为了避免客人失去控制,喝成酒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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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戏就从我们的车开到酒吧的停车场开始。打开车门,迎面一堵高墙,上面写着几个绿色的大字:Cork’s Irish Pub Sports Bar。
原来是个爱尔兰式的酒吧。爱尔兰酒吧有什么特色?Cork是什么意思?我一无所知。只见外墙高筑,庭院深深。走进去,哇,巨大的屏幕,宾客满堂,好像一个电影院。校友说,楼下楼上加起来大概可以坐四五百个人。我一转身,看到各种尺寸的电视屏幕好像巨大的窗口,挂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下,绕了一圈。坐在楼下任何一个位置都能看到世界各地的球场和比赛。巨大的荧幕下面还有一个舞池,周末供演奏音乐和娱乐所用的。
爱尔兰酒吧有什么特色,当时的我不得而知。后来打听到,一是店名必须有店主的家姓,Cork就是创店人的家姓。二是爱尔兰人喜欢音乐和体育,个性浪漫自由,天生爱喝酒。这样的性格除了去酒吧恐怕找不到第二个地方。最早的爱尔兰酒吧出现在10世纪时期,现在爱尔兰酒吧已经普及世界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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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校友,酒吧的主人,在西德攻克博士学位的时候,经常与好友去酒吧坐坐。
他说,中国人好饮美酒,却不崇尚酒吧。中国人喝酒要配好菜,相聚在高档饭店或者自家客厅。西方人对食品不讲究,很少去餐馆吃正餐,一般自己烤面包夹香肠或火腿肉,或去麦当劳和汉堡王吃一个快餐,,他们的家庭支出大约60一70%用于饮料,特别爱好上酒吧开怀痛饮。他在欧洲读书和游览时就发现了这个公开的秘密。公开是对当地人,秘密是对中国人。因为大多数的中国人不与酒吧同流合污。而西方人泡在酒吧的频率远远超过进饭店。西方酒吧作为一种文化不仅仅是为了聚会、交流和沟通的需要,在酒吧里,除了喝酒、吃饭、找乐子,也可以写作思辨、听音乐和跳舞。同时,很多家庭在酒吧聚会、接受洗礼、庆祝生日、葬礼追悼,酒吧也是很多情侣第一次约会的浪漫之处。
我们坐在人声嘈杂的酒吧里,一边聊天,一边看电视。旁边有一张长桌,大概坐了二三十个中年人,个个高嗓门,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事情。酒吧的女服务员蔼然可亲,送菜单,递冰水、速度飞快。看着菜单上的快速西餐,翻了一页又一页,实在没有我喜欢吃的食品,点了面拖鱼片和炸薯条。倒是听校友讲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他在德国当研究生时,孤家寡人,无处串亲访友,便去酒吧去坐坐,聊聊天,认识一些新的朋友。然后看看电视,看看比赛。疏解紧张的学习压力。他还拉着其他的中国留学生去酒吧,甚至说过,说不定哪一天,我也去开一个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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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言中的!他对酒吧做了研究和估算。酒的利润很高,接近百分之七十。而饭菜的利润只有百分之二十。酒吧里人丁兴旺,没有饭店里和睦与安静的氛围,却有另一种风情。随心所欲,慷慨大方,舍得消费,给招待的小费也是水涨船高,一天收入一千甚至两千,是家常便饭。所以酒吧招待的服务好到极致,顾客可以讲无处可说的心里话,得到超过亲人的关心和爱护。顾客之间毫无障碍,很快成为知心朋友。酒吧是一个特殊的情感场所,很多顾客因为与招待成为好友而经常去酒吧。
我说,你开了酒吧。是不是向朋友介绍过开酒吧的经验?他说有啊,先后有八个博士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我帮他们联系正在出手的酒吧。他们八位都成了酒吧老板。
我不由得感叹,在海外,凡是有华人的地方,必定有中国餐馆。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和光明大道,被我的校友及他的朋友钻了一个小孔,管中窥豹,时见一斑。也许哪一天,华人开的酒吧也会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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