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妈妈宋丹琪】父亲，我们心中的特殊英雄

人生即便可以重来，有的事情我们还是无法选择。其中之一就是我们不能选择我们的生命父母。

 

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母亲年轻时都是演员。我父亲上过科班的电影学院，还参演了《甲午风云》《青春年代》等几部电影。都不是主要角色，也未能留下声名或因此红起来。

父亲节只说父亲，虽然我的母亲聪明智商过人且心地善良。在童年和少年的印象中，父母都属于头脑简单的那类人，非常容易盲从和被洗脑，却不能得到在中国称为“单位”的领导的赏识。回家就互相发发牢骚，也未曾听其谈论理想抱负这样的话题。

我在复旦读大一时候，系里发展两名学生党员，选中了我和另一位上海同学钮也仿同学。我们也被同学们选为新闻系学生会的主席和副主席。我多嘴在给家中的信中提到了这件事。没想到我的父母打电话到系里证实这是不是真的。因为他们不能相信一个18岁都不到的少年会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那是他们无比向往又不可及的光荣。

老了以后，父亲变得随和了，也有些遁世。把养生放到了首位。他自己发明的中医疗法治好了他自己的失眠。他乐于传授，可惜很多他周围的同龄人已不在人间。不得不说，父亲的健康对远隔大洋的独生女的我是非常大的安慰。在此也要感谢我的继母王老师。父母亲人们的健康幸运在我每天的祈祷中。

 

其实这祈祷是远远不够的。真正的关怀是在他们老了，脆弱不堪，需要人的时候。

 

前几年有一年回去。父亲提出要考考我的英文。他拿出一个深墨绿色的美式牛皮盒子，问我上面的英文字是什么意思。’Goggle’。和谷歌‘Google’差一个字母。我说是眼镜、护目镜、风镜的意思。父亲听后笑了。说他测试过一个女英语老师，连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这个盒子正是父亲年轻时当过空军的纪念。是他的百宝箱。

 

还有他滑冰很厉害。曾在解放军空军速划比赛中甩开坚韧的朝鲜族第二名而夺得了第一名。这成为他津津乐道的话题。前不久看到一个漫画第二名（一只黑熊）穷追不舍，第一名在前面不停前进，感慨这第一名确实来之不易！却没人敢追逐第二名。

 

可惜这样好的运动细胞没有遗传到我。中学的我是一个戴着深度近视👓镜的人。父亲单位图书馆的人说你女儿看书的速度太快了，我们这里快没有她看的书了。都是些闲书。

 

2016年，回国看望父亲

 

回忆是美好的。相信每个孩子都有对父亲深沉而隽永的回忆。出于好奇心，也出于我是莫粉和安粉吧，就让我们通过这几位人物的叙述一起看看他们与父亲是怎样的吧。

毛泽东和他的父亲

1936年，在陕北保安，斯诺采访毛泽东的时候，毛泽东曾跟他聊起了自己的童年，当谈到父亲时，令斯诺感到万分惊诧的是，毛泽东竟愤愤地说：“那时，我就学会了恨他”。

毛泽东从小就勇于“离经叛道”，特别是反对父亲的刻薄、自私和专横。毛顺生经常无理地责骂他“不孝”和“懒惰”，有时甚至加以体罚。对父亲的专横，母亲主张用温和的方法来对付，毛泽东则主张公开斗争。

他经常据理反驳父亲。比如，父亲骂他“不孝”，他就引用经书上所说的“父慈子孝”，用只有“父慈”，才能“子孝”的话来回敬；父亲指责他“懒惰”，他就说大人应该比小孩多干活，等我到了你那年纪，肯定比你干的活更多。

毛泽东对他父亲毛顺生的评价显然不同于对母亲的评价，对母亲只有崇敬和赞扬，对父亲则既有敬重，又有批评，既有怀念，也有抱怨。

毛泽东与父亲，在人生目标的取向上，相去甚远。

最令毛泽东感到讨厌的，就是父亲总想按自已的人生模板，来塑造他的未来。比如，有时几杯老酒入肚，毛顺生就会情不自禁地，向两个儿子描绘他心中的蓝图：

“润之这两年，先把田里的担子挑起来，这样爹就能专心做生意。等再过两年，润之去学做买卖，想当年，你爷爷留下那么个烂摊子，你爹爹我，都能靠辛勤努力，让咱毛家有了这么好的根基。今后，只要咱爷仨齐心协力，勤俭持家，我敢说不出一二十年，咱毛家就能置田百亩，成为湘潭远近闻名的富户。到那时，我就是饴含弄孙，安享天年，死也无憾了。”

听了父亲的幸福憧憬，毛泽东却很是不屑。对做一个腰缠万贯的土财主，他打心眼里就不感冒。那时的他，更向往的是，能像梁山好汉一样，过那种有血有肉的生活；最渴望的是，能像《三国》的豪杰一样，叱咤风云地演绎人生。

毛泽东回忆道：在我们家里，辩论的斗争不断地发展着。有一件事我记得特别清楚。在我大约13岁的时候，我父亲请了许多客人到家里，我们两人当着他们面争论起来。父亲当众骂我懒而无用。这一下激怒了我。我回骂了他，接着就离家出走。

我母亲追着我想劝我回去。父亲也追上来，边骂边命令我回去。我跑到一个池塘边，并且威胁说如果他再走近一步，我就要跳进水里。在这种情况下，停止内战的要求和反要求都提出来了。我父亲坚持要我道歉并磕头认错。我同意如果他答应不打我，我可以跪一只脚磕头。战争就这样结束了。

我从这件事认识到，当我用公开反抗的办法来保卫自己的权利的时候，我父亲就软了下来，可是如果我保持温顺的态度，他只会变本加厉地打骂我。

莫言和他的父亲

16岁那年，我考上了全县城最好的高中。听人说，考上这所学校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大学。父亲欣喜不已，千叮咛万嘱咐，希望我将来能考上大学，将来坐办公室就不用下地种田了。

恰巧这时我家在县城的一个亲戚要搬到省城去住，他们想让我父亲去帮忙照看一下房子，还给父亲建议说在县城养猪是条致富路子，因为县城人多，消费水平也高，肯定比农村卖的价钱好。父亲欣然答应，一来这确实是个好法子，二来在县城还可顺便照顾一下我。

 

等我在高中读了一个学期后，父亲在县城也垒好了猪圈，买来了猪崽。我平时在学校住宿，星期六的时候就去父亲那儿过夜，帮父亲照料一下小猪，好让父亲腾出时间回家去推饲料。

 

猪渐渐长得大起来，家里的饲料早已吃了个精光，亲戚送给我们家的饲料也日趋减少。买饲料吧，又拿不出钱来，父亲整日显得忧心忡忡。

 

也愁在眉上急在心里，但也一筹莫展。有天我去食堂打饭时，发现许多同学常常扔馒头，倒饭菜，我突然想到，把这些东西拾起来喂猪不是挺好吗。

 

我回去跟父亲一说，父亲高兴得直拍大腿，说真是个好主意，第二天他就去拾馒头剩饭。

 

我为自己给父亲解决了一个难题而窃喜不已，却未发现这给我带来了无尽的烦恼。父亲那黑乎乎的头巾，脏兮兮的衣服，粗糙的手立时成为许多同学取笑的对象。他们把诸如“丐帮帮主”、“黑橡胶”等侮辱性的绰号都加在了父亲头上。

 

我是一个山村里走出来的孩子，我不怕条件艰苦，不怕跌倒疼痛，却害怕别人的歧视。好在同学们都还不知道那是我的父亲，我也尽量躲避着父亲，每到他来时，我就离得远远的。

……

 

我的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我冲出教室，将父亲拉进来，对老师说：这是我爹。掌声一下子如潮雷动……

 

回去的路上，父亲仍挑着他捡来的两桶馒头和饭菜。父亲说：你其实没必要自卑，别人的歧视都是暂时的，男子汉，只要努力，别人有的，咱们自己也会有。

摘自《拾馒头的父亲》，作者：莫言

 

李安和他的父亲

当有人问他：您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人吗？李安带着他一贯儒雅的微笑回答：我的名字叫安，但其实我内心很不安的。那一刻，他就像个孩子。

李安的父亲是一所中学的校长，治家甚有古风、教子极为严格，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逢年过节在家里还要行跪拜礼。李安就是在这样有浓厚中国氛围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家庭带给他的不仅是中国文化的浸染，也养成了他压抑自卑的性格。

李安直言，从小到大，他和父亲的交流都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餐桌上面听父亲训话，他则默默的听着，不敢有任何回应和表达。高中时候，李安曾努力学习，成绩也很优秀，但是到了参加高考的时候，他就因为紧张而影响发挥，连续两年都高考落榜，而作为这所学校校长的儿子，李安感到无地自容，对父亲有着很深的愧疚。

只要一回到家，李安就会收敛很多，因为害怕父亲责怪自己。有一次因为自己黑瘦的形象，父亲在饭桌上当场训斥他：什么鬼样子！已经接近成年的李安很尴尬，将碗筷一放，就直接回自己房间了。

这样的沉默对抗，一度让他们父子关系异常紧张。后来父亲提出想让他出国留学，希望他能拿到学位后回国当教授，李安没有采纳，坚持着自己做导演的梦想之路，如果说上艺校是李安的第一次叛逆，那执着的要走导演这条路，就是对父亲的再一次叛逆。

直到后来看他在美国连续拍了几部反响不错的片子，他的父亲才逐渐认同他这个职业，并预言凭他的天赋可以在50岁左右拿到奥斯卡奖项。李安没有辜负父亲的重托，在46岁那年就提前拿到了奥斯卡奖项。

 

 

“断背山”里的Jake也有个严厉的父亲，和李安的父亲一样，对儿子有很高的要求和期待，Jake因此叛逆而很早离家，这一段内容里隐含着李安对父亲的怀念。 (部份信息来源于网络)

读了上面这几个故事，感觉孩子对父亲的感情比较混合，而父亲对孩子的感情比较单一。似乎应证了那句“对下不对上”的老话。就如同这首小诗中写的：

Only a dad /  but he gives his all / To smooth the way for his children small / Doing with courage stern and grim / The deeds that his father did for him / This is the line that for him / Only a dad / but the best of men  (Only a Dad)

只有一个爸爸 / 但他给了他所有的东西 / 为他的孩子铺平道路 / 以勇气和严厉的态度 / 做他的父亲为我做的 / 这是我为他写的一行 / 只有一个父亲 / 但他是最好的男子 (只有一个爸爸)

国外几位慈父

我们再来看看几位外国慈父。

托马斯·博林

生于1477年左右的英国贵族家庭，他的职业生涯一直追随亨利八世国王，赢得了一系列有声望的任命。亨利八世首先与玛丽.博林有染，后来追求她的姐姐安妮。由于亨利对安妮的痴迷越来越大，托马斯.博林迫使他的女儿坚持要求与当时已结婚的国王结婚。这场有争议的婚姻三年后，安妮因未能生产男性继承人而失宠，因叛国罪被斩首; 她的哥哥乔治遭受同样的命运。与此同时，托马斯尽管有他的影响力和他完全知道他的女儿和儿子几乎肯定是无辜的，他也无法做任何事情来保护他的两个孩子。

 

马克·吐温

和他的妻子在三十四年的婚姻中有三个女儿。尽管他溺爱所有的孩子，但他最喜欢他的大女儿苏溪。苏溪与他一样热爱表演和写作。他的小说中至少有两个主要人物是根据苏溪的原型而写的。可惜的是，她死于脑膜炎时非常年轻，这让马克吐温陷入了抑郁的泥沼。马克吐温在自传中有女儿苏溪描写给她父亲的段落。

 

达尔文

这位现代进化科学的父亲也是十个孩子的忠实父亲，其中两个在婴儿期死亡。他在养育和教育育儿方面发挥了核心作用。10岁的女儿安妮的去世给达尔文和他的妻子艾玛带来沉重的打击, 有人猜测这导致他失去了他的宗教信仰。

 

“父亲的爱表现在他女儿的眼睛里。众所周知那是从日落到日出。它的承诺一成不变。一种情感如此巨大，以至于没有世界上的任何东西可以将之抹去。永恒纹上了她的脸。这种特殊的关系只有两个人能够理解。如此无瑕，来自上帝的计划。”

When I was a baby,
you would hold me in your arms.
I felt the love and tenderness,
keeping me safe from harm.
I would look up into your eyes,
and all the love I would see.
How did I get so lucky,
you were the dad chosen for me.
There is something special
about a father’s love.
Seems it was sent to me
from some place up above.
Our love is everlasting,

I just wanted you to know.
That you’re my special hero
and I wanted to tell you so.

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你会把我抱在怀里。

我感受到了爱与温柔，

使我免受伤害。

我会仰望你的眼睛，

我会看到所有爱。

我怎么会这么幸运，

你被选作我的爸爸。

有一些特别的东西，

关于父亲的爱。

我们的爱是永恒的，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我想告诉你，

你是我的特殊英雄。

父亲节快乐！

（原载《退休之后》2018-06-16）

【作者简介】宋丹琪，资深媒体人。毕业于复旦大学新闻系。曾任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全球英语广播高级主播和高级时政记者。美国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大学硕士复旦大学和教堂山大学均以荣誉毕业。复旦大学校刊《复旦青年》首任主编；多个报刊和杂志总编主编，并获众多荣誉与奖励。多个国际教育组织合作伙伴和导师。美国政府立法部门工作20余年。《哈佛百家谈》主要作者。现任国际新媒体《华人头条》美国社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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