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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世存:我是谁

我是谁(短篇小说)

傅世存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不知道,我只是茫然的随着城市噪杂的车辆、人流向前涌动……

吸入鼻孔的是废气、刺如耳膜的是噪音、脚下是剥落的水泥路面,是这几年的豆腐渣工程。我之所以这样说,是我亲眼看见建设者们把沙石铺好后,再抹上薄薄的一层水泥浆,呈现出光洁平整的样子。

可是,几个月后,表面就剥落了、凸凹了。专家说,这是承载力过大,车辆太多,路面承受不起。我这样一说,大家就知道我生活在什么样的城市了,它是小城市。可是,人却不少,除了源源不断的车流、人流、还有就是担挑的、背篓的、提篮的、推车的、骑车的,统统归结在人流之中……而这些人,只有少部分人会靠右行,多数人是要么走在路左边,要么走在路中间。

因此,汽车的喇叭成天是一百多分贝,震得人两耳发麻,久而久之,司机也就养成了习惯,即使在半夜三更或者黎明的时间里,甚至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的时候,汽车喇叭还是响个不停,把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心惊肉跳的……

我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为这事,我找了无数次的交通警察,诉说他们为什么不制止汽车的喇叭噪音?并陈述了国家公安部和环保局规定的白天城市的噪音是多少多少分贝、夜晚是多少多少分贝?现在,我们住在噪音严重超标的环境里,你们到底管不管啊?去的次数多了,跟他们都混熟了,他们说,你确实太爱管闲事了,这个城市居住着五六十万人呢,他们都没有意见,就你有意见?你嫌吵?你怎么不搬到农村去啊?我说,我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儿,农村,我一没有地,二没有房,我怎么住啊?警察听后就不在理睬我了,那表情很明显,你有地无地、有房无房,与他们个屁相干!

但是,我还是去找他们,还是说那些老话,警察们看我锲而不舍的样子。终于说,你以为就你嫌吵,我们也嫌吵。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有什么执法依据呢?比如说,你逮住了一个摁气喇叭的人,噪音是一百多分贝,可是,你处罚他,他不承认,他说他没有摁,你有什么办法呢?我说,现在的城市里不是都安装了电子眼吗,违章行驶都拍下来了,怎么噪音就录不下来呢?他们说,录不下来,没有办法。我说,我给你们买录音笔,把违规的车辆噪音都录下来,他们睁着奇怪的眼神望着我说,你有病啊!那么多的警察、那么多的车辆、那么大的地方,你给谁买录音笔啊?你有多少钱?我看你也不是大款,是大款早就住了别墅,闹中有静;或者房子早就安了隔音玻璃,那象你这样为了一个噪音的事情,人腿都跑成了狗腿,结果,求是求、蛋是蛋,屁用不顶。

听了这话,我气得眼睛放火,我大声的嚷着说,我要起诉你们,诉你们行政不作为。警察们听后,笑着说,法制真是普及了啊!连你这样的人都懂法,好,我们等着,等着法院来传我们。

我知道我诉不了他们,首先是我没有钱请律师,其次是我提供不出城市噪音是一百多分贝的证据,那证据得请环保部门或者技术监督部门出具;还有,家里人也反对我起诉,都说我是吃饱了撑的,早年饿着肚子的时候,咋不告?现在,吃饱了,喝足了,穿暖了,还要告警察,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为此,我到市信访局去了几次,开始,他们还给我做耐心的解释,说,城小、路窄、人多,没有办法。我说,你有北京的人多?有东京的人多?他们听后,就不理睬我了。后来,那个负责接待我的年轻人说,他正在读这个城市的市志,志书上说,这个城市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不,此话就在你的身上应验了,你就是个刁民。

我说,我怎么就成了刁民了?他回答说,你年纪也这么大了,也下岗了,国家还给你吃低保了,你吃不愁、穿不愁,成天就是操心告状,你说,你不是刁民谁是刁民啊?

我说,我告了那些状?汽车的噪音那么大,你们不管,我该不该找?还有,街上卖的馒头掺洗衣粉、还有把卫生纸粉碎了掺在里面,我找你们了吗?奶粉有毒、大米有毒、面粉有毒、生姜有毒、食用油有毒、大肉有毒、粉条有毒、甚至连豆芽都有毒、黄瓜都有雌激素,我找你们了吗?

我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把那个年轻人气得盯着我,说,你脑壳进水了啊?神经?说着,一掌将我推了出来。

我踉跄的走在大街上,看天上的太阳白花花的照在大地上,而地上的阳光又反射到我的身上,照的我眼花缭乱的,我想,我是个见不得阳光的人了啊?怎么?才是五月的天气,我就那么的害怕阳光呢?我是不是真的病了?而且是神经病呢!

气一上来,我就火了,我要找市长,看他这个市长是怎么当的?一个城市的噪音,仅汽车一项就严重超标,达到了一百多分贝,弄得好多有心脏病的中老年人都不敢上街,生怕路见汽车一声吼,自己的小命就归了阴,因此,骂骂咧咧的。

说起来,这是些小事情,可是,小事情也是能酿成大事的,人们不是常说细节决定成败吗?就在前几天,有个大城市的大老板到这儿来投资,项目挺大的,结果,住在宾馆里,半夜三更的被汽车喇叭吵醒了,那司机摁着高音量的气喇叭,一声接着一声,声声刺耳、划破重重的夜幕,估计临近的住户都被震醒了。被震醒的那个老板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城市吗?这还叫城市吗?这简直比乡村还不如啊?也就在那一瞬间,老板决定取消投资,一个连汽车喇叭都治理不了的城市,是个好城市吗?领导这样城市的领导,是好领导吗?是有能力有魄力的领导吗?是执政为民的领导吗?

这些消息,我是在当地的贴吧上看到的,后面跟的帖子还不少,可是,发了帖子怎么样?跟了帖子又怎么样?

一切依旧、依然。

我觉得应该把这些情况写信告诉市长,现在,不是还有市长信箱吗?我的那些老哥们儿嘲笑着对我说,市长忙的要命,整天在日李万吉哩!李万吉可是超一流的美女啊!还顾得看你什么信、什么噪音啊?要是碰上贪的,数钱恐怕都数不过来呢!说的我心里凉嗖嗖的,象赵本山演小品说的那句话:拔凉拔凉的。

可是,机会还是来了,那天,我走市政府门前过,看见好多人围在市政府门前,打着横幅,上面写着还我土地我们要吃饭等字样,我就凑了上去。

近了,才发现门口站了那么多的保安在维持秩序,听这些打着横幅的人们议论说,他们的土地被政府低价征到手后,又高价转手卖给了房产开发商,个别人还骂骂咧咧的,说政府把人给扎了、开发商把人坑扎了、假货把人骗扎了、毒食品把人害扎了……

面对人们的谩骂,院子里有几个官员模样的人解释说,你们反映的问题政府一定会给你们解决的,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正说着,警察到了,与警察同时到达的还有这些村民辖区的村干部和乡镇干部。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人们走后,我还站在那里,有个保安问我,你怎么还不走?

我说,我不走,我不是他们一路的,我有事、我要找市长。

他听说我要找市长,惊讶的望着我,大约看我是个老实人,穿着和长相都没有出格的地方,就问我找市长有什么事?我就说了汽车噪音的事,没黑没明的高音喇叭叫着,简直吵的我都睡不成觉了。他听后笑了笑,说,没有想到你这个人还不自私、还挺关心民生的。

真是棒槌搁在衙门口,三年都能成精啊!这话是我们当地的土话,意思是环境改变人,这不,连我面前的这个保安说话都挺时髦的、挺政治的。

保安给我开了绿灯,他把我领进市政府大院子侧门的一间小房子里。边走边对我说,你老人家都可以当我的父亲了,我是看你年龄大,又是为了大家伙儿的事情才把你领进来的,一会儿你要见的人是市长助理,你要干啥就对他说,他会给你解决的,解决不了的,他就会给市长汇报,请求市长解决。

保安的话听得我心里发热。

可是,没有想到我这个人真的是狗子坐轿——不是人抬的。因为我见了那个市长助理,我说了半天,人家理都没理,只是抽着烟、喝着茶,偶尔哼啊哈的,表示他本人在听。我说,你哼个锤子,不就是当了个市长助理嘛!你们是市政府吗?简直是食人民政府?你要是当了皇帝,还没有老百姓的活路了?

这话一出口,助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你给我出去、滚出去!

我说,我不滚,你还能咋?我是来找市长的,又不是来找你的,你还想咋?把我吃了、咽了?

助理气得抓住我的衣领将我向外拖,我不走,吵声惊动了保安。三四个保安一起跑了过来,那个把我领进来的保安率先走了进来,对我说,咋了?你不是要给领导反映问题吗?怎么和领导吵起来了?

我说,我不但要吵他,我还想揍他呢!

保安说,你怎么能这样呢?以后,看谁还敢把你领进来啊?还有个保安对我说,我看你就是个危险分子、恐怖分子。

回到家,妻子听了我对市长助理说的那番话,说,难怪人家不理睬你,你说的那些话是求人的话吗?

我说,咋了?难道让我去给他们跪下?求求他们治理治理噪音?我不过就是说了,如果让我当市长,三个月治理不了这种噪音、我就从高楼上跳下去,以死谢罪人民。

妻子说,那你咋不去当市长?

我说,没有人让我当嘛!如果让我当了,我不但尽快的把噪音治理了,我把房价还要治理了。

妻子说,你就会吹牛!国家出台了那么多的政策、还有那么多的专家在那儿出谋献策,都没有把房价降下来,你行?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啊?

我说,我就行。简单的一一样的,比如房价,一平方米的土地是多少钱、一平方米的水泥、钢筋等材料是多少钱、一平方米的人工工资是多少钱、一平方米的各种税费是多少钱,加在一起,在再此基础上再浮动百分之二十是开发商的利润,房价还能不降吗?而且在欧美的一些发达国家,房产利润没有超过百分之五,这已经是国际惯例了,我给他们弄成百分之二十,那已经是高的离谱了,可是,我们现在的房价是百分之几百的利润啊!

我说这话时,眼泪几乎都快要出来了。我想到了人们常说的安得大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诗句。

妻子说,就你行!专家学者都不行?

我说,秦桧是专家、李莲英也是专家,和珅也是专家,而且都是大砖家。再说了,说粮食亩产万斤、亩产十万斤的不都是专家吗?

妻子听了我的这些话,气愤的说,那是什么年代?这是什么年代?疯子、真是个疯子!

我实在无话可说了,我说,不管什么年代,人们都是衣食住行,生老病死。生命的旅程都是一样的。可是,在外人和妻子眼里,我就是个疯子、是个精神病患者。在他们看来,我说的这些话都不着边际、是梦话、昏话、屁话。我象个幽灵、象个孤魂野鬼、独自走在大街小巷、甚至好多次,我都忘了我的家在哪里?我叫什么名字?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而且我还患上了严重厌食症,吃饭、吃菜,我担心里面有毒;喝水,我担心水不干净、有污染。

我知道,我已经患上了严重的心理障碍症。

一些老哥儿们知道了我的情况后,主动的找到我对我说,有个干净的地方,就是寺庙,他们经常到本地的寺院里去。高僧告诉他们,佛学是世间最博大精深的,她首先倡导无我。想想,一百年前你是谁?一百年后你是谁?连你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呢?

这些话,听得我一头雾水,我是个文化程度不高的人、“文革”前的初中生,又是个悟性极差的人,甚至没有悟性的人。

但是,我好像又听懂了什么、是什么?我又说不上来。我能听得懂什么呢?

这样,哥儿们就把我带进寺庙里来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给我开示的和尚、八十多岁了、慈眉善眼的。

他看着我说,阿弥陀佛!

我说,师父!

他说,施主为什么而痛苦?

我说,我不知道我是谁了?

他说,有个皇帝也是这么说的,生我之前我是谁?我死之后我是谁?看来,施主的道行不浅啊!

我说,我不懂道行,我只是不知道我是谁了?

和尚仍然低声细语的说,恕老衲直言,施主是患上了时代焦虑的综合症了,这是末法时代的通病啊!大多数人都有,只是施主严重一些罢了。可怕的是这种病无药可医、无法可施、无佛可念、因为,即心即佛哦!

和尚的话我听不懂,只是他反复的把我端详了半天,说,出家人不打妄语,你施主这个人啊,一生不得志,早些年呢,贫穷饥饿,改革开放呢,又跃跃欲试。可是呢,你下商海狼心不足,入佛门六根不净,就这样一路走到了今天,就患上了时代焦虑的综合症了……

出了寺庙,老哥儿们说,咋样?现在,你该知道你是谁了吧?我们可是听师傅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我说,我还是不知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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