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军小炮舰与甲午战争：救下高升号百名落水者，却又炮轰清军炮台

在甲午战争和庚子之变中，曾有一艘“德国鸡貂号”活跃于史书中。这个“鸡貂号”，在丰岛海战中曾救出上百名“高升”号落水清军，在1900年又现身大沽口，被炮台打伤。

事实上，出现在甲午战争和大沽口之战的“鸡貂”号（SMS Iltis），是两艘不同的德国炮舰。但在中国近代海战史中，两艘“鸡貂”号炮舰都是重要事件的见证者。本篇文章，主要介绍第一艘“鸡貂”号。

“鸡貂”号小炮舰——德国海外殖民扩张的先锋

德意志第二帝国在1871年正式成立后，也开始了自己的海外殖民扩张，德国海军自然成了远征的先锋。但是与英国和法国不同，德国缺乏远洋军舰的建造经验，也没有太多的财力，所以德国海军在殖民第一线投入的军舰多数为几百吨的炮舰。“鸡貂”号就是其中最活跃的一艘。

“鸡貂”号（SMS Iltis）在1878年9月18日建成于但泽造船厂，舰名又称为“伊尔底司”号，同级舰还有“鬣狗”号（SMS Hyäne）和“狼”号（SMS Wolf）。该级舰长47米，宽7.7米，排水量412吨，动力为一台142马力蒸汽机，最大航速9节。这艘炮舰配备的武器包括2门125毫米克虏伯加农炮，2门87毫米克虏伯加农炮，以及2门37毫米转轮炮（可能是中期改装时增加的），舰员编制为80-85人。

该级舰主要用于执行德国的海外干预任务，因此保留了风帆，并采用了逆风效率较高的“巴肯廷”式帆装，航行时可以不依赖煤炭补给。此外，“鸡貂”号的螺旋桨可以吊起来，这样能够减小风帆航行时的阻力。

“鸡貂”号服役后，直接被德国当局派往了远东。由于德国在殖民扩张方面起步较晚，当时在远东也没有海军基地，所以初期主要以英国占领下的香港为补给中心。

此后，德国专门寻找那些老牌殖民帝国没来得及染指的偏僻地区，比如新几内亚和太平洋岛屿等，作为自己的殖民目标。“鸡貂”号及其姊妹舰在这个过程中担当了重要角色。

1885年，德国与西班牙展开加罗林群岛的争夺。“鸡貂”号炮舰一马当先，抢在西班牙军舰前面登陆加罗林群岛西部的雅普岛，舰长霍夫迈耶亲自升起了德国国旗，宣布此地为德国所有。因此，“鸡貂”号炮舰在德国国内赢得了巨大的名声。

丰岛海战的救生员：“鸡貂”号救出112名“高升”号清军

“鸡貂”号炮舰虽然是德国殖民扩张的先锋，但在甲午海战中却担当了一次救生员，发挥了正面作用。

1894年7月25日，日本对中国清朝不宣而战，在丰岛海域（在今天仁川市西部海域）偷袭北洋舰队的军舰。丰岛海战打响时，日本阵容为“吉野”、“浪速”、“秋津洲”三艘巡洋舰，北洋水师只有“济远”号巡洋舰和“广乙”号炮舰。处于劣势的“济远”二舰被迫边战边退。

但是战斗过程中，北洋水师的“操江”号炮舰护卫着“高升”号运输船，意外闯入了战场，同样遭到日舰攻击。在战斗中，“济远”号受伤逃遁，“广乙”号搁浅后焚毁，“操江”号被俘，而运送上千名清军的“高升”号（英国船籍），被日本“浪速”号巡洋舰（舰长东乡平八郎）野蛮击沉。

“高升”号（约3000吨）上载有清军1116人，除245人遇救外，其余的871人溺水殉国。此外，“高升”号还有5名英国船员和57名中国船员遇难。

海战结束后，先后有法国、德国、英国的三艘军舰路过交战海域，救出了241名落水清军和11名船员。德国炮舰“鸡貂”号就是其中一艘。

当时，有几名落水的清军和船员凫水登岸，向附近仁川港内的德国“鸡貂”号求救。“鸡貂”号迅速起锚赶往出事海域，先后救起了112名清军官兵和7名船员，是救援人数最多的。同时，法国“狮子”号炮舰也救起了42名清军官兵和3名船员。

“鸡貂”号由于船体较小（412吨），救起100多名落水者已经是极限。这艘德国小炮舰主动将落水者送往烟台，抵达烟台后，“鸡貂”号联络了在当地的英国“播布斯”号炮舰，请求后者也前往营救。随后，英舰也赶往丰岛，救出了87名清军官兵。

“高升号”事件发生后，李鸿章大为感动，认为这些西方军舰“急难仗义，深可嘉尚”，于是通过总理衙门照会相关国家致谢，同时给予三舰的舰员以双龙宝星嘉奖。

其中，“鸡貂”号舰长鲍迪森和英、法舰长都颁获了二等第三级双龙宝星，“鸡貂”号还有13名军官、军医、士官和水兵分别获得了三等、四等、五等宝星勋章。

第一艘“鸡貂”号沉没在山东沿海

尽管“鸡貂”号在“高升号”事件中受到了清政府的嘉奖，但此后这艘炮舰对中国人民的态度就不那么友好了。

甲午战争结束后，清政府将台湾割让给日本，激起了台湾当地中国军民的群起反对。悲壮的台湾保卫战由此打响，日本为此投入了大批军队并付出了远高于甲午战争的伤亡。

在这场战事中，德国派出了“鸡貂”号炮舰前往台湾，宣称要“保护当地德国侨民的生命和财产”。但是，“鸡貂”号却闯入了当地守军炮台的警戒线内，严重威胁到了中国军民的防线安全。在遭到守军警告炮击后，“鸡貂”号炮舰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清军炮台开火。

不过，在这次炮击事件后，“鸡貂”号的生命也走向了终点。

1896年7月23日，“鸡貂”号在山东北部航行时遭遇台风。紧急状态下，“鸡貂”号的蒸汽机全负荷运转，试图让军舰躲在背风处。但坚持到当天午夜时分，这艘小炮舰的机舱大量进水，蒸汽锅炉被完全浇灭，完全失去了动力。在台风和巨浪的蹂躏下，“鸡貂”号被撕成了两半，沉入了大海。

在这场海难中，“鸡貂”号只有11名水兵被当地山东村民救出，包括舰长布劳恩在内的77人遇难，其中舰上军官无一幸存。

后续：第二艘“鸡貂”号在大沽口挨炮轰

“鸡貂”号的沉没，在德国国内引起了相当大的震动。因为这艘小炮舰是活跃于德国媒体的一艘“名舰”，而且在20多年里为德国培养了不少远洋航海人才。

1898年，为了纪念这艘沉没的炮舰，上海的德国侨民和洋行共同集资，在上海外滩公园外建立了一座“伊尔底司号纪念碑”，碑体就是“鸡貂”号（“伊尔底司”号）被海浪打折的半截船桅。这座“伊尔底司号纪念碑”在20世纪初，一度是上海外滩的重要标识物。不过，一战爆发后这座纪念碑又被当地英国侨民推倒。一战结束后，这座纪念碑被德国侨民修复，但转移到了一所德国学校内，直到1959年再次被拆毁。

最后再简短谈谈第二艘“鸡貂”号。这艘炮舰的名字，正是为了纪念上一艘“鸡貂”号。这艘炮舰于1898年8月4日下水，排水量1048吨，航速14.8节，武器为4门88毫米速射炮和6挺机枪。

第二艘“鸡貂”号同样是作为海外干预任务设计的，建成后立刻被派到了德国海军东亚分舰队，母港就是青岛。

1900年义和团运动爆发，德国东亚分舰队集体参加了八国联军对大沽口炮台的进攻。面对八国联军的数十艘军舰的绝对优势兵力，大沽口炮台守军顽强应战。战斗从6月16日夜间持续到了6月17日上午，炮台最终陷落，清军守将罗荣光殉国。

在这场战斗中，炮台守军先后击伤了俄舰“吉利亚克”号、英舰“惠廷”号、法舰“狮子”号和德舰“鸡貂”号，其中，1000多吨“吉利亚克”号遭到重创搁浅，险些成为中国近代击沉的最大外国军舰。微妙的是，被击伤的法舰“狮子”号，也是当年救护“高升”号遇难人员的军舰之一。

在这场一边倒的战斗中，“鸡貂”号炮舰被炮弹碎片打得遍体鳞伤。这个场面也被德国军官用照相机拍了下来，成为大沽口保卫战的珍贵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