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贵州丨“金剪刀”剪出水族剪纸艺术新篇章
剪纸是一项古老的中国民间艺术，饱含吉祥如意、身体健康、平安幸福的美好寓意。各地区有着不一样的剪纸风格。水族剪纸技艺历史悠久，是水族文化重要的表现形式之一。水族艺人韦帮粉，几十年来一直潜心研究水族剪纸技艺，用一张红纸，一把剪刀，剪出了丰富多彩的水族文化，剪出了水族深厚的人文底蕴，经过时间的锤炼，成为中国水族剪纸艺术家第一人。
在黔南州都匀市的石板街，有一家中国水族剪纸艺术品店，店内的空间不大，内容却很丰富，各种各样的剪纸作品可谓是一应俱全，叫人眼花缭乱。这些作品构图精美，惟妙惟肖。
小店里面，坐着一位身穿水族服饰的妇女，正聚精会神地剪纸，在她身边，堆放有许多新近创作的剪纸作品。她先是在纸张上画出精美的图案，为接下来的剪纸做好准备，在这一笔一划之间，勾勒出了她对自然生活的观察和想象，描绘出她对水族文化的崇拜。随后，她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红纸，使用单剪、混合剪、对称剪等方法，顺着画好的线条，一刀一刀地剪下去，使图案线线相连，一个个活灵活现的造型，在指尖徐徐绽放。片刻之后，经过她的巧手雕凿，惟妙惟肖的水族人物，各式各样的花鸟兽虫，在纸张上变得生动有趣，不仅富有浓郁的地方民族特色还有带有烟火气的生活场景。
这位心灵手巧的水族妇女名叫韦帮粉，今年70岁，在石板街进行水族剪纸艺术品创作已经有22年。韦帮粉是水族剪纸国家级传承人，是水族剪纸艺术的杰出代表，她的剪纸深受人们喜爱。数十年来，她创作了许多经典的水族剪纸作品，在全省、全国都获奖，并应邀到多个地方进行水族剪纸技艺表演和推广，多幅作品在国内外大型展会上展出，被相关博物馆收藏。她将水族剪纸艺术带出了贵州，走到了国外，被誉为“中国水族剪纸艺术家第一人”。
水族是贵州省17个世居少数民族之一，有着悠久和深邃独特的民族文化。水族剪纸艺术是绚丽多彩的水族文化的表现形式之一，历史缘来已久，流传广泛，为水族人家世代相传。2014年水族剪纸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扩展项目名录。水族剪纸风格朴实，生活气息浓厚，最早是源于服饰和生活起居等需要，主要有祭祀、实用、装饰三大类型。祭祀型图案多为连续重复的人形或花形，纹案结构较为简单。实用型主要用于水族服饰的围腰、背带、背包、鞋帽等花边和底样，形式很多，有衣袖花、衣肩花、背扇花、围腰花、鞋花、童帽花、兜花等图样，用途也最广。装饰型主体形象以水族人民日常生活场景为主，在造型与构图上更为自由，富于想象力，突出水族人民在日常生活中的情趣。
在黔南州，水族剪纸主要分布于都匀市归兰水族乡的奉合、阳和、基场等水族群众聚居村寨，许多水族女孩从小便拿起剪刀，跟着大人学习剪纸。韦帮粉的老家就在归兰乡的奉合村。一直以来，当地都有着浓厚的水族剪纸文化氛围，各村各寨的水族妇女经常在农闲时节或劳作之余，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进行剪纸，相互交流，场面很热闹。
韦帮粉从记事起，每当见到大人们在一起剪纸，她就喜欢在周围边玩边看，渐渐地，对剪纸也有了兴趣。在七岁时，她开始拿起小剪刀在一些小纸片上，学着大人们有模有样地剪起来。平日里，她经常跟村里的剪纸能手学习。刚开始，对剪纸的构图还不熟悉，她就先在小纸片上用手指甲刮出浅显的轮廓，再动手去剪。经过日积月累地练习，她的剪纸技巧越来越熟练，对于山水人物、飞禽走兽、花草树木等这些图案造形，她都能比较快地剪出来。
在水族地区，每逢赶集日，水族妇女经常将自己的剪纸带到场坝售卖。韦帮粉在十岁出头时，就开始带上自己的剪纸作品去赶乡场。一大早，她就从家里出门，追着村里的大人去场坝，直到集市散场后，又跟着大家一同赶路回家。她在场坝找了个角落，将自己的剪纸作品摆出来。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场坝摆摊，在她面前，放有大大小小的剪纸作品，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一双小手还正在灵活地舞动着进行剪纸。渐渐地，韦帮粉开始吸引了集市上路人们的关注，欣赏她的作品和观看她现场剪纸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一些人掏钱买她的剪纸。自己的剪纸作品有许多人欣赏，还能带来经济收益，这让韦帮粉激动不已，也更加激起了她的剪纸创作热情。
韦帮粉的家庭生活条件艰苦。她有6个兄弟姐妹，她在家中排行老三，尽管年纪还不大，已经承担了不少的农活。那个年代，农村的孩子读书机会少，韦帮粉只在村里的小学念了两年书，就一直在家务农。平时，她总要挤时间坚持剪纸。她经常在周边乡镇的赶集日去场坝摆摊，有的集市离家比较远，需要从早到晚在外奔波一整天。即使这般忙碌，她也一直在坚持，她将所有的精神寄托和希望都放在了剪纸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韦帮粉逐渐长大成人，在家里人的撮合下，她也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随着三个孩子的陆续出生，韦帮粉感到生活的压力越来越沉重。为了更好地解决家里的生计问题，从1985年开始，每当农闲时节，她经常到都匀市区的裤裆街一带，摆一个移动的小摊位，专门售卖自己的剪纸作品。
剪纸是一门“易学”但却“难精”的民间技艺。韦帮粉在传统剪纸手法基础上，尝试将一些新的想法融入其中，如水族人民日常生活、劳作的场景，水族村寨开展新农村建设的画面等等，让剪纸作品更具生活和时代的气息，构图新颖，造型生动美观。她的剪纸有自己的独特性，通常是心到手到剪刀到，一剪呵成，就像画家的画笔，作家的钢笔一样，心到哪儿手到哪儿，没有任何实体参照物，没有任何纸质的设计，随心而作，不拘一格。每次她在街边摆摊进行剪纸，总会让人眼前一亮，身边经常有很多人围观。人们买了她的剪纸，不仅是用作传统民族服饰的花边底样，还有很多人用来装饰屋舍或作为收藏品。有时接到的订单比较多，她就借宿在城区的亲戚家里，抢时间进行剪纸创作。
2002年，都匀市对石板街进行升级改造，打造民族特色文化古街，带动本地少数民族文化艺术传承与发展。在当地党委政府的支持下，韦帮粉在石板街租了一间门面，开设了“韦帮粉剪纸艺苑”。从此，她从街边小摊搬进了古色古香的店铺里。
这些年来，韦帮粉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剪纸上，创作出许多经典的水族剪纸艺术作品，在全省、全国比赛斩获了很多奖，并荣获了剪纸艺术界沉甸甸的称号。1989年她第一次参加全国比赛，就在中国首届剪纸大赛获三等奖。1991年在“首届中国民族民间剪纸大奖赛”上，她的作品《水族背带花图案》获得三等奖。在2004年中国剪纸学会举办的全国剪纸邀请赛上，她的作品《农民劳动图》获得金奖，被评选为全国“十把金剪刀”之一，成为贵州省剪纸金剪刀称号唯一获得者。2006年她获得“贵州省十大民间工艺大师”称号。2012年她被评为水族剪纸省级代表性传承人。2016年她荣获首届“贵州民族剪纸工艺大师”称号。2022年她被授予贵州省工艺美术大师称号。
有许多爱好剪纸的人都认识韦帮粉，人们经常到店里欣赏她的剪纸，还有的人从省外慕名而来，与她交流剪纸技艺，购买她的作品。有的时候，有的游客会对剪纸的图案提出一些要求，她会根据他们的想法来进行创作。有一次，一位外国游客来到石板街，看到韦帮粉的剪纸作品，特别喜欢，当即拿出一笔定金，请她根据他的描述创作一幅剪纸，几天后回来取。没有具体的参照物，也没有任何参考图案，韦帮粉根据顾客简单地描述，凭着深厚的剪纸技艺，顺利完成了这笔订单。当那位外国游客再次回到店里，看到她创作出来的剪纸作品，非常高兴，竖起大拇指，直说“good！good！”
水族剪纸是一门积淀了上千年光阴的民间艺术，它植根于水族人民的生活中，饱含了水族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成为人们保佑平安的精神寄托。韦帮粉说：“我自己喜欢剪我们水族的神，天神、地神、石神、树神等，主要是向神祈福，保护人们平安。”当人们买下一幅剪纸，她会耐心细致地跟客人讲述剪纸背后的故事和美好的寓意。她将自己对世人的祝福，寄予在这一张张剪纸中，因此深受人们的喜爱。
韦帮粉许许多多的剪纸作品，背后都有特殊含义，是在对本民族文化的理解基础上创作出来的，没有可以复制的模板。她虽然识字不多，多年来，经过和许多水族老者交流，收集到水族的许多神话传说和故事。她将这些深深记在心里，并融入到了剪纸中，有的是关于水族端节、卯节、敬霞节等节日的神话传说，有的是水族崇尚的天神、地神、山神、石神、树神等各种形态的画面。
进行剪纸创作时，韦帮粉在图案造型上除了注重表现对象的特征外，另一特色是对形象的创造富于想象力，如剪纸中对龙的形象创造，一改传统固有单一的造型，龙的形象在她的一双巧手中千变万化，形成团龙、蛟龙、走龙、飞龙、游龙、牛角龙等丰富的图案。她的这些剪纸作品，富有浓郁的地方民族特色，不同的图案又有着不同的寓意，内容很丰富，形成了新的剪纸语言，成为中国水族剪纸艺术的代表。她曾应邀到北京、广州、深圳、上海、武汉、天津及俄罗斯、瑞典、意大利等国内外进行水族剪纸艺术展演，多幅剪纸作品被相关博物馆收藏，如：作品《水族吉祥鱼》《龙凤来会神仙虎》被中国民族博物馆收藏；作品《神话人物》青龙与白龙两件被天津博物馆收藏，并入选“中国民间艺术展”送往瑞典玛尔摩市展出。
这些年，韦帮粉一直致力于传承和发展水族剪纸艺术。早在1988年她就加入了贵州省剪纸研究会，2003年担任都匀市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2005年成为黔南州第十一届人大代表。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在为水族剪纸艺术发声，身体力行地推广，正是多年来的执着与坚守，让水族剪纸技艺更加有了归宿感。现在，在她的家乡归兰水乡，建立有水族剪纸传承基地，她经常去进行培训和指导。都匀市有许多中小学校和幼儿园，将“剪纸艺术”纳入了校本课程或兴趣班，韦帮粉也积极应邀担任剪纸艺术课外辅导老师。她还时常到三都、荔波、独山等地，现场教授当地的水族同胞剪纸技艺。
韦帮粉说，她花了大半辈子，就只热爱剪纸这一件事，希望能有更多的剪纸艺术培训基地建立起来，这样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剪纸文化，她也将继续努力带动更多的人学习剪纸，让水族剪纸艺术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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