侨史 从温州到巴黎：严德晖的雕塑艺术与文化传承之路

编者按：2025年1月14日，中国友人钱维携翻译朋友一起来到法国侨报，深情讲述严德晖的雕塑艺术成就及其跨越中西文化的传承之旅……

2017年9月6日至9月17日，“首届全国雕塑艺术大展”在中国美术馆全部展厅及户外空间展出中国百年以来316位雕塑艺术家的精品力作590件，全面呈现中国百年雕塑的发展脉络与重要成就。

严德晖先生1949年创作的《站立的裸女》参与展览，让人们认识了严德晖先生。此作品不仅展示了严先生在雕塑技巧上的深厚实力，还体现了他对中西文化融合的深刻理解。这件作品的展出，严德晖浮出水面，成为了中国美术馆2018年深入推进严德晖雕塑收藏项目的契机。

2018年11月20日，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一行人专程前往法国洽谈捐赠项目。吴为山深情地写到：“2018年，我前往法国造访了位于勃艮第区的严德晖工作室。经过几小时的寻路奔波，终于，在乡村小道的尽头出现一间紧凑的小屋：一件件作品密集陈列在四处的雕塑台上、满满的书柜顶上、空隙里的高矮桌上，还有未完成的雕塑小稿、未经雕琢的黄杨木块……”“我虽与严德晖先生从未谋面，但见作如见人，这些精彩的作品跨越岁月之河，向我诉说着艺术家对家人的深情，对故土的思念，以及对艺术的热爱。”

2019年，严德晖的女儿Marianne Yen向中国美术馆捐赠其父严德晖的雕塑、速写作品43件。原文化和旅游部部长、现任第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教科文卫委员会主任委员雒树刚，全国政协副秘书长、民盟中央副主席、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接受严苿莉捐赠并颁发捐赠证书。

2024年4月7日—6月30日，值中法建交60周年之际，为纪念刘开渠诞辰120周年，由文化和旅游部、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委员会主办，文化和旅游部艺术司、中国美术馆承办，刘开渠艺术研究院协办的“刘开渠与留法雕塑家作品展”近日与观众见面。展出了由中国美术馆收藏的刘开渠雕塑、书画作品以及20世纪上半叶留学法国的雕塑家周轻鼎、滑田友、程曼叔、王临乙、王合内、曾竹韶、严德晖、熊秉明的雕塑作品140余件。其中严德晖的《孔子》、《浴后》、《孤独的行走》、《吉普赛人》《凝视夜空》等10件雕塑作品展出，让人们进一步认识了严德晖。

7月28日，“法自心源——严德晖艺术展”今天在北京中国美术馆开幕同时举办该艺术展的艺术沙龙活动！全国政协副秘书长、民盟中央副主席、中国美术馆馆长、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吴为山致辞，他高度评价了严德晖的家国情怀和艺术价值，对严茉莉女士将严德晖先生43件作品捐赠给国家表示高度的评价。中央美术学院教授曹春生、北京大学教授董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李鹤等专家学者认为严德晖作品具有“学院奠基、文化滋养、工匠精神、世界眼光”的特点，是中西方文化艺术融合、传承的先驱之一！原外交部部长助理、中国驻法国前大使、外交学院原院长赵进军，原中国驻法国大使馆参赞、法兰西共和国最高文化艺术勋章荣获者、赵进军大使夫人钱卫女士从中法两国政府、人民之间传统友谊的角度，阐述了严德晖作品对促进中法两国民间交往的作用和地位！温州市文旅局副局长李方喜代表家乡对严德晖作品能在中国美术馆展出表示祝贺！希望严德晖作品能荣归故里，让温州人民能在家乡看到海外游子的巨作！严德晖女儿严茉莉对所有关心、支持、帮助、完成父亲遗愿、作品荣归祖国的人表示衷心的感谢，认为在短短的半年能取得这么巨大的成绩，父亲在天之灵将为大家的辛勤、扎实、高效、工作心怀感激，是你们让我们家族荣耀得的传承和流传！至此，严德晖完全征服了相关专业人员。

严德晖1908年7月15日出生于永嘉县城区（现温州市鹿城区）的一个书香之家。他父亲严绍尧（字：蓂阶），曾担任瑞安县海安所盐场知事。严绍尧受国学教育颇深，擅长书法、诗词，为人正直、清廉，做事认真。他亲自教子女练习书法，并在毛笔顶上加铜钱，使握笔能增加力度。

在严格训练中，子女们练就了一手好字。严公思想进步、同情革命，支持子女参加革命活动，帮助子女们树立爱国、爱乡情怀。

20世纪二十年代，女儿严智道的战友、温州学联会主席苏渊雷【1908年10月23日－1995年11月13日，出生于苍南县钱库镇玉龙口村。早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民盟先贤。

20世纪我国著名的国学大师、佛典专家、诗人、书法家。解放前曾任上海世界书局编辑所编辑、中央政治学校教员、立信会计专科学校国文讲席、中国红十字总会秘书兼第一处长等职。1995年逝世前为上海华东师范大学教授、中国佛教协会常务理事。主要著作有《名理新论》、《玄奘》、《佛教与中国传统文化》等。】

严德晖的母亲严方慎言，受父辈的熏陶，知书达理。辛亥革命后，接受了反封建、解放妇女的思潮，带头放开了小足，剪短发，冲出深闺，反对迷信，主张男女平等。严方慎言与大女儿严智道的老师、中共温州独立支部书记胡识因等都成为好朋友，大家都随严智道亲切地称她为“阿妈”。1927年，蒋介石发动“4·12”政变，大肆迫害共产党人。7月，胡识因丈夫郑恻尘（就任国民党浙江省党部商民部长兼杭州民众大会筹委会主任）被国民党杀害。温州地下党通过严智道和她妈妈严方慎言，由未满20岁的严德晖赴杭州秘密取到郑恻尘的遗体，安葬在杭州郊外。一九二九年秋，胡识因从苏联回国，在杭州清泰门外荒郊找到了严德晖树有“日起”墓志的坟，另立了一块“郑恻尘府君之墓”的石碑于其上。一九五六年，浙江省民政厅将郑恻尘的遗骸移葬于南山公墓光荣丘第一号。

严德晖自1921年13岁起，开启其木雕学习生涯，花费五年时间，跟随清代黄杨木雕名家朱子常学习木雕。1927年进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习。1929年参加教育部在上海举办的第一届美术展览会，展出《弥勒像》、《南极仙翁》，作品刊登于1929年《美展》杂志第二期。1930年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毕业。1931年曾任已故雕刻家江小鹣（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教授、第二任教务长）助手，参与、协助江小鹣在杭州西湖边创作的陈英士将军铜像并解决了雕塑马匹前蹄腾空仅靠后蹄着地的重心平衡的核心关键技术问题（20世纪60年代被毁）。1934年，严德晖受聘任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唯一的木雕建筑装饰教授。1935至1937年，应兰州制造局委托，独立铸造《孙中山像》，这座雕像被安置在中山陵里，1956年迁至五泉山公园孙中山纪念馆前，至今仍然是兰州人民吊唁孙中山的重要去处。

1938年2月，严德晖和23位大学生出国留学。历尽一个月的艰辛，远渡重洋，于1938年3月17日进入艺术之都巴黎，开始了勤工俭学深造的艰难历程。他手持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校长刘海粟校长的推荐信，1938年4月21日进入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师从著名雕刻家亨利•布沙尔（Henri Bouchard）学习。

刘海粟还在为严德晖作品的广告纸上面签字介绍说；严德晖先生是上海美专的毕业生，童年起就有雕塑天赋。他的作品有远东特色，保存完好，深受好评。严德晖先生曾在我校教书，为了进一步完善自己，他来法国不遗余力地学习欧洲艺术文化，以使其与东方艺术和谐共融。刘海粟校长同时介绍严德晖当时在法国的新工作室地址，雕塑作品、黄杨木雕从10厘米到30厘米的不同价格，最高达到1万法郎。刘校长这种提携后人的无私精神和对中国留学生的殷切期望牢牢地铭刻在青年严德晖心中。

1941年至1946年，严德晖进入巴黎大学文学院研究中国文化和艺术，其博士论文导师为世界著名的法国汉学家、探险家保罗·希伯和（后由于二战及经费困难中止）。40年代至70年代，严德晖雕塑作品多次在巴黎国立美术学院、塞努博物馆以及巴黎大皇宫举办的重要艺术沙龙（如法国艺术家沙龙、国家美术沙龙、独立艺术家沙龙、秋季沙龙）中展出，并获雕塑奖项。

严德晖不仅是雕塑艺术家，更是有为的热爱祖国、关心祖国的命运爱国人士。旅法期间，他不仅与潘玉良、陈志华等一起参加抗日救亡活动，而且在1945年与旅法学者钱三强、李风白发起并创建“和平促进会”，呼吁国内停止内战，实现和平，建设新中国，为国家兴亡和美术事业做出了重要的贡献。积极在法国巴黎宣传抗日活动，维护世界和平的工作。严德晖结束学业后，和潘玉良、常玉、方镛等人选择留在法国生活。

他获得了爱情，1953年他与路易斯·雷诺阿正式结婚。其夫人是一位牙科医生，育有一个女儿，名叫严茉莉(Marianne. Yenn)。

严德晖1977年，曾携女儿严茉莉到过温州探亲、寻根，夫人由于身体原因没有随行，造成了这个中国媳妇始终没有来过中国的遗憾。

巴黎巴斯厎广场紧邻的圣安托尼大街，是法国著名的家具一条街，闻名全欧洲。

据考20世纪20年代，中国留学生勤工俭学到了法国，在法国人和犹太人作坊打工，为他们制作屏风、茶几等小件中国漆器家具。当时的外国人觉得很新鲜，推出之后颇受欢迎。

家具商们看到了商机，想从亚洲进口。后因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欧亚之间的贸易终止，最后无法实现愿望。

上世纪五十年代，老华工朱志清在圣安托尼大街附近小街，开了中国人第一家中国家具作坊，后来，苑国思、郑伦、胡守一等多名华侨看发现中国家具行情看好，纷纷在这个街区开设中国家具作坊和商店。之后有更多的华侨纷纷加入这个行业。七十年代，原籍温州的香港地区、新加坡华侨华人移居法国也加入了这个行业。

高峰时期，作坊和商店增至近四十家。

刘友煌先生(1930—1993？2009?)，温州平阳人，发起组成“旅法华侨俱乐部，曾任旅法华侨俱乐部主席、名誉主席，欧洲华侨华人社团联合会名誉顾问，《欧洲时报》顾问，浙江省国际信托公司海外顾问，在严德晖的帮助下创办“友芳公司”，开发我国传统的“金粉绘画”。至今依然健在的法国进出口会创会会长蒋景琛先生绍说：严德晖中等身材，他工作认真，平易近人，没有架子，热心、为人和善,他一直工作到退休。

据1979年至1982年在刘友煌家具厂工作的瞿国华说：他在刘友煌家具厂工作三年，中午与严先生一起吃饭。严先生为人和善，心态平和，是温州人中难得的才子。我收到法国警察局，妻儿到法国家庭团聚的通知书，就是严老生帮我看相关文件的。当时，是他打电话到法国驻上海领事馆，通知我妻儿去签证。严德晖在友芳公司担任中国漆器家具制作工作室雕刻师，后接管工作室。同时仍接受黄杨木雕塑像、肖像委托创作。

严德晖于1987年1月31日在巴黎去世，享年79岁，长眠在法兰西的土地上，至死还是中国籍，体现了其爱国、爱党、爱乡的精神。妻子于1992年4月19日去世。这对伉俪共同安息于巴黎以西约50公里的伊夫林省奥格鲁斯公墓。

严德晖是20世纪早期中国留法艺术家群体中唯一的温州籍优秀艺术家，其有中国传统木雕的基础，又有学院派雕塑学习的经历，作品融汇了中国传统木雕样式与西方现实主义风格，在技艺、材料、风格等多种因素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

其作品记录并表现了特定地域内、特定历史时期的风貌与艺术成果，是中西方文化艺术融合、传承的代表之一，是温州一张耀眼的文化名片。

严德晖的女儿严茉莉收集、整理了严德晖71件雕塑、黄杨木雕作品、109组珍贵历史资料计划捐赠给温州市美术馆。温州美术馆将在2026年新落成的美术馆中设立 “严德晖艺术馆”，这是目前温州美术馆第一个以个人命名专馆，并把这些捐赠作品、物品作为美术馆开馆大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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