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对进口纺织服装产品打出组合拳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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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12月19日颁布的联邦政府日报（DOF），墨西哥又一次出台了新的进口关税措施，涉及到138项8位税号的服装产品和18项纺织品，新的税率分别为35%和15%。这是自2023年以来，墨国第三次对那些与其不具有自贸协定的贸易伙伴，上调进口关税。尽管从各方面媒体报道的消息来看，大多数往往关注上调进口关税方面，但在实际上，本次出台措施并不仅仅涉及到关税调整，而且还包含了该国来料加工工业的政策变化，属于一套组合拳。深一步分析表明，该举措更多是出于减少和杜绝技术性走私的考虑。

1  墨对进口纺织成衣产品打出组合拳的具体内容

根据墨联邦政府日报公布的材料，本次组合拳涉及的产品属于国际贸易分类目录中的第十一类，包括纺织原料及纺织制品，具体则是该大类里的第61、62和63章以及另外的9404.40与9404.90两个半目税号。

    上调总数156项8位关税号码的进口关税

与以往两次调整进口税率不同的是，刚刚出台的上调进口关税，是建立在前期研究基础之上，或者说至少提供了相关数据。根据联邦政府日报公布的数字，在2019-2023年期间，服装产品进口金额年均增长12.5%，纺织品在同期达到0.8%，从而对当地同类产品带来了巨大挑战。

首先，不管是进口的原材料、半成品和成品，都导致了墨国国内同类产业在竞争中失利而被逐渐替代。具体表现出的情况，是服装和纺织工业创造的国内生产总值萎缩，在2019-2023年期间年均下跌4.8%，其中服装业为5.1%，纺织业4.0%。

另外，如果根据这些进口的原材料、半成品和成品按照来源地划分，那些来自同墨没有签署自贸协定经济体的进口商品价格，明显低于来自同墨具有自贸协定关系经济体的同类产品价格。在2021-2023期间，毯子、窗帘、床罩、室内装饰物品，二者相差18.48美元，训练服或者运动服为13.14美元，大衣、西装、夹克、裤子和衣服，9.81美元，手套、腰带和领带等服饰类，2.91美元，打结网布和丝带，为1.67美元，棉织物1.48美元。

正是基于这两类经济体同类商品价格之间存在的差别，决定调整对那些从非自贸协定经济体进口的产品，具体是138项8位税号的服装产品和18项8位税号的纺织品，税率分别为35%和15%。

    减少和阻止技术走私措施

在上个世纪60年代，为了发展当地工业并创造就业机会，墨西哥就开始实行以来料加工为主的客户工业政策（Fomento y Operación de la Industria Maquiladora de Exportación，简称IME) ，后来又出台了制造出口物品的临时进口办法（Importación Temporal para Producir Artículos de Exportación，简称PITEX）。2006年，这两项政策正式合二为一，并称为制造业、加工出口和服务业出口计划 (El Programa de la Industria Manufacturera, Maquiladora y de Servicios de Exportación ，简称IMMEX)。

在IMMEX项目中，包括糖业、钢铁产品、纺织品、铝铁矿物、烟草和轮胎等行业，如果是以出口为导向的制造商或者为出口制造商提供各项服务的产业，都可以在经济部预先登记的情况下，申请临时进口许可，免缴进口关税、增值税甚至所得税。即使是进口产品属于反倾销税征收范围，但如果能够证明其目的是为了制造出口产品，也可通过该途径予以豁免。

刚刚公布的墨政府联邦日报指出，在2023年，墨商家依据IMMEX项目，通过61、62和63章以及另外的9404.40与9404.90两个半目税号，共进口了13.38亿件服装产品和3.31亿套同类产品，但出口数量分别为11.74和2.33亿，也就是说，相当于1.64和0.98亿件（套）的服装产品，并没有出口至国际市场，而是被截留在了当地市场消费。2024年1-9月份的数据也显示同样趋势，即进口数量远远超过出口数量。这也就意味着，墨当地商家并没有按照IMMEX计划规定，将进口产品重新返销至国际市场，从而导致了技术性走私行为（Contrabando Técnico）的出现（表1）。

表1 IMMEX计划下的服装产品进出口情况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墨西哥联邦政府日报资料整理。

墨联邦政府日报（DOF），Decreto por el modifica la tarifa de la Ley de los Impuestos Generales de Importación y de Exportación y el Decreto para el Fomento de la Industria Manufacturera, Maquiladora y de Servicios de Exportación，2024年12月19日。

基于这种分析，对隶属于61、62和63章以及另外的9404.40与9404.90两个半目税号中共302个8位数关税号产品，墨政府做出了修改。由于它们属于服装类制成品，需要移除其在IMMEX计划下的临时进口行列，同时并入该计划的附件1产品行列，即不能享受临时进口待遇。对于6117.90、6217.90、9302.91、6302.93、6302.99等5个半目税号下的产品，由于它们属于服装类半成品，依然享有临时进口待遇。

由此可以看出，与之前两次单纯上调进口关税措施相比，刚刚出台的外贸政策调整，不仅基于前期的研究成果之上，而且将上调进口关税与IMMEX计划修正结合在了一起，其目的可能并非减少对主要包括我国在内的亚洲产品依赖程度，而是减少和避免进口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技术性走私行为。

实际上，表1所展示的进出口数量之间的差别，正是技术性走私行为所致。也就是说，商家在报关之时，有可能与海关单位结合，通过瞒报假报等手段，将服装类成品按照原材料或者半成品输入墨境内，然后贴上当地标签出口至国际市场，其中有一部分则是在当地市场销售。另外，即使是原材料或者半成品，经过当地企业加工之后，也往往并非全部出口，而是有一部分满足了当地市场的需求。

不管是上述哪种情况，如果按照正常手续报关入境墨西哥，则需要按照规定的进口关税和增值税缴纳费用，满足当地市场需求也不会被作为技术性走私行为。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果商家按照IMMEX计划，将服装类原料、半成品以及成品在免缴进口关税和增值税的情况下入境墨西哥，并且在当地市场销售其最终产品，无疑是一种不正当的竞争手段，其结果一方面对当地企业带来负面影响，另一方面也产生了墨政府财政税收的流失。

2  组合拳对中墨双边贸易的潜在影响

与2023年8月和2024年4月两次关税调整相同的是，本次进口关税调整也仅仅适用于那些与墨不存在自贸协定的经济体，因此，包括我国在内的韩国、孟加拉国、印度等输墨相关产品，无疑都属于该行列。另外，尽管马来西亚和越南两国与墨西哥同属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伙伴（CPTPP），在理论上可以免除关税上调对其输墨产品带来的负面影响，但在大多数情况下，由于这两个亚洲国家无法获得出口产品的原产地证明，也会在关税上调的影响范围之内。

    我输墨产品在墨纺织和服装类产品进口总金额中自2021年以来位居榜首

从墨国每年进口的纺织和服装类产品总金额来看，不管是否与墨存在自贸协定关系，我输墨产品在2021年首次超过美国和加拿大之和位居第一。2023年，墨自华进口金额为46.6亿美元，美国和加拿大合计达33.9亿美元，分别占墨当年进口总额的35.0%和25.5%（图1）。2024年1-10月份累计数据表明，我输墨纺织和服装类产品金额持续增长势头，已达44.4亿美元，比2023年同期上升了15.1%，即使与2022年同期相比，依然增长11.8%。

图1 墨西哥纺织和服装类产品进口金额按来源国家结构，2000-2023

（%）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墨西哥中央银行数据整理。

图中两条曲线分别代表我国和美国与加拿大之和，数值为左边坐标；孟加拉国、印度和越南则用框格代表，数值是右边坐标。

另外可以看出，在2018-2023年期间，墨纺织和服装类产品进口金额累计增加了1.7亿美元，从109.5亿美元上升至111.2亿美元，变化相对较低。其中，美国与加拿大减少了13.4亿美元，来自包括我国、孟加拉国、印度和越南等地的产品则增加了14.3亿美元。正是这样的原因，美加两国产品所占比重逐年减少，来自包括我国、孟加拉国、印度和越南等地的产品份额则不断上升，似乎出现了亚洲产品慢慢取代北美地区产品的现象。

    我输墨纺织和服装类产品在我出口墨总金额中占比4.0%左右

2000年之时，墨自华进口的纺织和服装类产品金额为1.3亿美元，2023年达到44.6亿美元，即在本世纪的20多年时间里，增加了36倍，年均增速16.7%。需要指出的是，2023年，虽然我对墨总出口金额与2022年相比降低了3.8%，但纺织和服装类产品金额依然上升了0.6%，这与图1呈现出的趋势一致。

如果从我输墨纺织和服装类产品金额在总金额所占比重来看，在2000-2023年期间经历了“u”型曲线变化。本世纪初始的6年期间，尽管我输墨纺织和服装类产品金额不断上升，但因其慢于其它部门增速，因此，在总金额所占比重已经呈现出下降趋势，并在2017/2018连续两年处于低谷，只有1.7%。此后，则进入了一个较长时间的恢复期，并在自2015年至今，徘徊在4.0%左右（图2）。

图2 我输墨纺织和服装类产品金额在总金额所占比重，2000-2024

（%）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墨西哥中央银行数据整理。

2024年数据为1-10月份累计。

如果具体到墨国本次关税调整所涉及产品，即61、62和63章以及另外的9404.40与9404.90两个半目税号，它们在我输墨纺织和服装类产品所占比重越来越重要，从2000年的15.1%上升至2023年的62.0%，在我出口至墨国的总金额中所占比例也由0.7%提高到了2.5%。

    组合拳是否会导致我输墨产品的减少

在之前的推文中，就墨上调进口关税以及配合美国加征我输美钢铝产品进口关税，作者曾做过介绍（见“我国钢铝产品自墨进入美市场面临额外关税的方方面面”，刘博叨叨，2024年7月20日）。在2024年4月份的关税调整之时，墨已经上调了544项8位数关税号码的进口关税，其中，涉及到纺织和服装类产品为77个，税率为35%。同时，在前面的分析中可以看到，我出口至墨市场的纺织和服装类产品金额，在2024年的前10个月已经累计达到44.4亿美元，均高于2022和2023年同期水平。

不仅如此，而且我销售至墨市场的相关产品在墨进口总额中的主导地位，继续得到巩固和加强，比2023年上升了0.6个百分点，达35.6%（图1）。

也就是说，虽然墨国上调了纺织和服装类产品的进口关税，但并没有降低对我国产品的依赖程度。从这个角度来看，本次上调进口关税与IMMEX计划修正的真正目的，可能并非减少对主要包括我国在内的亚洲产品依赖程度，而是减少和避免进口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技术性走私行为。

更为重要的是，墨进口过程中出现的各种技术性走私行为，不仅是墨西哥政府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且对我国企业和政府来讲，也属于一种不能容忍的国际贸易活动，有损我国企业和政府声誉。

3  几点反思

墨上调156项纺织和服装类产品进口关税，同时将302项关税项目移除IMMEX计划，使其不再享受关税和增值税等方面的优惠，而那些属于原材料和半成品的关税税号继续留在IMMEX计划之内，此举主要是为了减少和避免进口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技术性走私，为当地相关企业提供公平的竞争环境。因此，即使此举有降低对我国产品依赖程度的考虑，但由于可供替代的选项有限，最终还应该继续购买包括我国在内的亚洲产品。另外，即使会对我输墨产品产生影响，但由于该类产品金额在我总量中所占比重仅为2.5%，程度也会有限。

于墨国使用其自贸协定伙伴同类产品价格作为参考，并以此认为，那些来源于非自贸协定伙伴的纺织和服装类产品存在倾销行为，应该是不妥的做法。这是因为，在墨的自贸伙伴里，大部分属于发达经济体，譬如美国、加拿大、欧盟各国、以色列和日本等等，只有少数属于中等收入国家，其中，主要是太平洋联盟和CPTPP等成员国。在这种情况下，比较自贸协定和非自贸协定伙伴之间同类产品的价格，可信程度应该不高。

最后，在过去的20多年时间里，美加两国输往墨市场的纺织和服装类产品，在其总进口中所占比重逐年减少，同时，来自包括我国、孟加拉国、印度和越南等地的产品份额则不断上升，出现了亚洲产品慢慢取代北美地区产品的现象。由于美加两国相关产业的持续衰退，因此，墨进口关税调整以及IMMEX计划修正，并不会改变亚洲输墨产品逐渐提高其在墨进口市场比重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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