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与书法的神逻辑

武术与书法在“形”上的关联

早在唐代就把诗、书、武三者的艺术价值等同起来放在同一高度进行评价,谓之“三绝”。武术的形体美自古都有许多的传颂。如:唐代的“三绝”即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和裴旻的剑。裴旻不仅能舞单剑,也善舞双剑。在诗人苏涣的诗里曾这样描述裴旻的剑舞“忽如裴舞双剑,七星错落缠蛟龙”。再如:唐代大诗人杜甫在《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中写到:“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气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短短的几句话充分表现了优秀武术的优美矫健的身姿,静如止水、动若脱兔的节奏;不仅有电闪雷鸣般的动态,还有江海风平浪静时的静态。淋漓尽致地描述了武术表演之形体美及节奏美的艺术特性。

从整体上而言,书法中的楷书、行书,就像武术中的太极、木兰扇等项目。行笔的端庄凝重,首尾相盼,形断意连,绵绵不断之意。难道不正是太极拳等内家拳法所要达到的意境吗?而行书、草书、甚至狂草的大开大叩、剑拔戟张,腾挪跳跃,不就像一套流畅的剑法或拳法的表演吗?因武悟书的“草圣”张旭书写的传世之作《古诗四帖》是草书中的经典,通篇行云流水,湿枯相益,力透纸背,剑拔弩张,气势非凡,何尝不象一段身姿优美的剑舞呢?

再从细节而言,武术中的“弓、马、仆、虚、歇、拳、掌、勾”犹如书法中的“永“字八法的“点、横、竖、撇、撩、挑、折、勾”。书法中结字的起伏隐显,阴阳向背,笔画的顿挫外张等也与武术中的一招一式有关美学上的互通特点。

武术中的一个“提膝亮掌”(定势)或是一个“金鸡独立”这些定势都是表现身体的形体美、平衡美。“腾空飞脚”、“软翻”、“纵叉”等表现奇、险之美。就像书法中的结字的险、奇一样,看上去这个字笔画歪的,可它的整个字有是正的,看上去字是斜的,可它的笔画又是正的,这样的结字例子比比皆是。书法艺术中的平衡之美、奇险之美与武术中的平衡之美、形体之美以及奇险之美是不可分割的。

再从笔画中去看,书法的笔画就象武术中运用的器械一样变化繁多,形态各异。如一竖可以如“悬针”也可以似“垂露” , 就象“枪”与“棒”的区别 ; 点划就更多了 , 有可看作“鸡头”、“羊角”、“杏仁”、“荞米”、“怪石”等诸多形状 , 就象武术中的刀、剑、锤、盾、匕首等短兵多样性一样 , 形态各异而又变化多端。

武术与书法在“意”上的契合

抛开外形美这一层次 , 深入探讨则为意蕴美 ,“意”既我们常说的“神韵”神乃形之君 , 是生命的向征 ; 韵乃神之臣 , 体现形的节奏美与和谐美。

武术中强调 , 动若脱兔 , 静如止鱼。静要有势 , 象鱼潜水中观察一样 , 不仅要有眼神的专注 ,更要有内在的情结和意念支撑。而“动要有韵” ,动时要巧妙、和谐、快慢有致 , 配合神的意境 ,把握得恰到好处。李连杰在《太极张三丰》中演绎太极拳的以意领气 , 以气驭形 , 静时气定神闲 , 动时瞬间发力 ,快如闪电、扬眉吐气 , 充分表现出武术的精髓 : “形断意连 , 势断气连”。特别是最后与“天宝”决战的一幕 ,“张君宝”怀着失去多年的兄弟情谊及失去众多同盟兄弟的悲愤之情与“天宝”决一生死 , 把太极拳演绎得舒展简洁、轻灵沉着、意在拳先 , 这才是真正的武术艺术所要表现的“拳中须有人在”的意境。

而书法中讲究的“意在笔先 , 笔随意行”的以意领笔挥洒自如的行笔论 , 与武术中强调的何尝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这里就不再赘述了。举个例子 , 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号称天下第二行书 , 他是怀着痛失至亲 (侄儿 ) 的悲愤心情随意所书 , 通篇随意涂改、纵笔豪放 , 气势磅礴 , 悲愤之情跃然于纸上, 相信没有意和神的引领是无法有此佳作的。于此相反 , 号称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序》 ,其作者王羲之在书写时却是另外一种记兰亭山水之美和文人墨客聚会的欢乐之情的心境 , 所以通篇字体潇洒流畅 , 笔势翩翩 , 有着很浓的迁客骚人的君子风度跃然于纸上。与前者有着极大的意境的反差 , 所书写的作品给人的感觉与体会也有着极大的不同 , 但不可否认二者均是书法艺术的“神品”。正如王僧虔在《笔意赞》中所指的那样“书之妙道 , 神采为上 , 形质次之。”

我们上面所说的“神”“韵”即为意境 , 是我们追求的最高审美层次, 是一种表达思想 , 情感与外在的生活、活动形式融合一致的一种艺术境界。它会令人产生回味与联想。书法可以以实生虚 (以实际的勾、点、枯、润的“实”来体现单字结构的奇 , 整体布局的美 , 以及情感与结构的交融之“虚” ) 。武术表现同样也可以实产生虚(它的实际的腾、挪、跳跃、巩、马、扑、虚等实际动作之“实”来体现套路的节奏及形意相连的“虚” ) , 从有形升华到无形 , 韵味幽远 , 意味深长。正如古人所言 : 没有意境和筋骨的字称之为“墨猪” , 而“心无妙趣打拳 , 则打不出好景致”。

武术与书法在“健”上的融道

武术是融健身、养身、技击表演为一体的运动项目。它“外”能利关节、强筋骨、壮体魄 ; “内”能理脏腑、通经络、调精神。它的形式、内容及方法也都体现着美学、哲学、兵法等丰富的传统文化 , 这一点它是与书法艺术相同的。

大家都知道书法在内容上 , 它可以充分表达书写者的情感、思想、心境等意境 ; 在形式上它则以点、线、黑、白、湿、枯、柔、力、借、倚等结构 , 章法之独特性来表达它的美。练习书法可以调气、调心、调身 ; 有益于身心 , 这也是众所周知的。如练习书法时的屏气、落笔、吐气、力透纸背等 , 随笔势而呼吸 , 跟着意境而律动, 不正如武术中内家拳法中的代表“太极拳”的呼吸悠长 , 行随意走的境界相同吗 ? 再加上练习书法中一般都是站立 , 悬腕进行练习 , 对腰、肩、肘、腕的要求颇高 , 有着利关节调气血的功效。这与气功中的站桩有异曲同工之妙 , 往往会起到意想不到的锻炼效果。我们能在武和书中得以美的升华 , 情感的愉悦 , 并在它们的演练和创作的过程中又得以强身 ,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总的来说 , 武术运动的美学特征以内在的精神气质为基础 , 以外在的技艺美为表现形式 , 是一种内外合一、形神兼备的特殊文化现象 , 武术与书的共性就是“美”的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