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尖上的桂冠——观《舞姬》有感

在一个落叶缤纷的北京金秋时节，我又应邀进入了1953年建成的北京天桥大剧场。这个地方我太熟悉了，因为大剧场就在我几十年前上学的育才小学的旁边。记得当年，一进剧场我那双小眼珠瞪着这辉煌无比的大建筑，在那明亮的灯光下，双脚双手不知往哪儿搁放，那个局促不安的心情真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了。这里，当年毛主席来过，周总理、邓小平总书记、朱德委员长等等大领导都多次光临此剧场，观赏并指导过中央和各省市来京的文艺演出！

在中央芭蕾舞团庆祝建团65周年之际，在这里进行了盛大的系列展演剧目。这天晚上19点30分拉开的大幕，是世界古典芭蕾最辉煌时期的俄罗斯经典名剧，由中央芭蕾舞团主要演员徐琰、黎文韬主演的世界古典芭蕾名剧《舞姬》。剧情讲的大概是在古印度一次大型祭祀中，年轻美貌出众的舞姬妮基亚深深吸引了打猎归来的武士索罗尔，俩人一见钟情，碰出了爱情的火花。两人倾心共舞中交换了信物，发誓终身相爱到老。但诡异的大祭司暗中窥见了这对恋人的交心之舞，并偷偷捡到信物——一条舞姬的纱巾。大祭司无比愤怒，因他示爱妮基亚而被拒。不久后，印度璀璨辉煌的皇宫举行了更加恢宏壮观的皇家舞会，国王和公主甘扎娣发现并看上了英俊高大的索罗尔武士，国王强迫武士索罗尔要其娶公主女儿。当大祭司密告了索罗尔武士和舞姬妮基亚的私情后，国王和公主大怒，竟下令宫女给正在用慢板舞步演绎心中悲伤的妮基亚献上鲜花，但从花朵中忽然蹿出了一条毒蛇，咬伤了这位出身卑微的舞姬。也许是大祭司良心突然发现，他马上赐解药到这位舞姬嘴边，但妮基亚看到武士不得不与公主牵手而离去时，悲愤与绝望使她坚拒此解药。她宁愿在强烈悲愤的音乐中倒在群舞中死去。这就是我这个外行观众在看完上半场演出后，从舞台上全部肢体语言所理解的故事梗概。谁说中国老百姓根本看不懂西方芭蕾舞艺术呢！

世界上各民族的传统优秀艺术是相通共融的，就像我们中华民族的戏剧瑰宝，在我国京昆中的哑剧“三岔口”中优美的肢体语言，同样引起西方观众轰动效应。另一名剧“秋江”，仙姑对艄公优美无比的舞蹈，也让西方观众如醉如痴，这些剧目一路芳菲完全能像芭蕾一样立于世界艺术之林。

据中央芭蕾舞团艺术总监冯团长在幕间休息时告诉我，能演出这个《舞姬》芭蕾的剧团世界上没有多少家，该舞剧是由著名的印度古老戏剧“沙恭达罗”改编的版本。《舞姬》是早于柴可夫斯基在1876年谱曲的俄罗斯最著名的名剧“天鹅湖”。目前国内只有北京的中央芭蕾舞团，能演出这个由世界著名芭蕾舞表演艺术家、编导娜塔莉亚·玛卡洛编排的《舞姬》版本。国外其他剧团，包括欧洲芭蕾舞剧团能演出此剧也没有几个！因为舞剧前前后后需要演员达100多位，乐池里还需要几十位西洋乐器团队伴奏。此次演出服、化妆、道具和灯光布景全部是咱们的“国货”。

在休息了15分钟后开始的下半场：群舞一出场就需要24人的阵容，舞台剧情中被逼婚后的“驸马”武士呆呆地独坐在“龙椅”上，在如醉的迷幻梦中，心爱的人舞姬在云雾中出现了，武士惊跳起来和她相拥相舞，武士和舞姬厮守到天亮，舞姬消失在云雾中。此情节可比拟我国400年前大戏剧家汤显祖名剧《牡丹亭》中，柳梦梅会见爱人杜丽娘之千古颂扬的阴阳之隔的生死之恋，中外演员如此淋漓尽致演绎这感天动地的爱情不分国度。在《舞姬》演出中，无论独舞、双人舞，三人、四人及更庞大的群舞，都尽显出过硬的功底，这些艺术素养都需要苦练十年功才能登台。舞者如果想出人头地，必须从群舞、小组舞、领舞才可能到“名角”。这也应了我国最古老剧种京昆常说的一句话，“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而且芭蕾在一刻不停地劲舞旋转中，练功和演出会让演员们付出很多血汗，像《舞姬》这种超大规模的舞剧演出，中间都要有两次休息，最后的演出还有三十分钟用于“尾声”结束，这也是我几十年观剧所罕见的遇到的一剧二休呢。

氍毹上的中国戏剧是在红色地毯上或沙土地上练就的童子功，而芭蕾舞则是在清一色光滑地板上对着大镜子练功，受伤致残机会远高于我们红地毯之上的风险。成才之艰苦，身材要求之严格，四肢运动量之大，足尖之神功，付出的心血和流出的汗水绝不比京昆演员差。剧中男女主演一字型高空腾跳自转的那种酣畅淋漓，从180度转到360度，独舞旋转如飞转陀螺中，又突然如钉似的站住，难度可媲美京昆的大武生和刀马旦！男主角托举女演员的力量加美度，而且肢体与表达语言能力的要求，以及双方表现出心中的悱恻缠绵，都是艺术表现最高境界，四肢和腰功表演细微之处胜过中国的京昆剧目的肢体动作要求了。当然《舞姬》中群舞几乎全部来自北京舞蹈学院的男女娃娃们，那脚尖上的功夫和四肢舞蹈娴熟程度，反映了这些演员人人训练有素，个个基本功扎实，我在观众席中没有看出任何失误和瑕疵，美绝了。

还有伴奏的70多人，这些乐池里的乐手和时时挥棒的指挥，每位都威风又优雅，与舞台融为一体的各种优美以及震撼人心的乐曲同样受到了热情有礼的观众一次又一次雷鸣般的掌声。

深秋的北京，天气已经很凉了。剧场外一排排高大的枫树已完全被秋风染得像火一般艳红。剧院里，热情似火的观众，个个脸上如痴如醉。

高潮迭出之后，就是演员们向观众不舍的谢幕，热情的观众在高声喊叫中把鲜花扔向舞台和乐池的中央，表达他们对演员的认可和对演出成功的祝贺。我和现场的中外观众都久久陶醉在《舞姬》这出挑战世界芭蕾巅峰之作的剧情中，久久不能释怀。

散场时，大家纷纷祝贺中央芭蕾舞团精彩纷呈的演出。中国舞者和乐队完美演绎了世界芭蕾的艺术经典之作，也诠释了世界艺术领域是互通互融的，艺术不分国界，经典万古流芳。

供图 / 何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