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峰：“汗血宝马”之王
2024年9月，一组“赛里木湖畔的汗血宝马”（土库曼斯坦的国宝阿哈尔捷金马）照片走红网络，它们的毛色淡金或枣红，体态匀称，威武剽悍。“这就是汉武帝当年一心求取的天马？”“它们真会流出汗血吗？”此类问题我们不妨问一下这些马的主人、世界上汗血马最多的马主——陈志峰。从军人、记者到落魄老板，再到“中国汗血马基地”缔造者，他的人生充满了传奇。
陈志峰祖籍湖北，祖父和父亲都曾是军人。父亲退伍后在新疆地质矿产局从事勘探工作，陈志峰兄妹4人成了“疆二代”。
陈志峰18岁参军入伍。在军营里，他扛过机枪、当过炮长，在抢险救灾中一马当先，还在军事比武和战略演习中名列前茅。1984年转业时，陈志峰已荣立3次三等功，并得到20多次嘉奖。从部队转业后，他在阿勒泰某地质队工作过一段时间，后又到《阿勒泰报》从事摄影记者、美术编辑工作。
1991年，陈志峰决定辞职创业。他四处借钱，在新疆阿勒泰开了一家服装店，店名叫“野马商场”。他说：“野马是能在极端恶劣的条件下生存的马，我希望自己的企业也像野马一样，拥有强大的活力，走得更远。”
陈志峰很快就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后来，他又嗅到一个新商机，决定进军刚刚开放的中亚市场。1992年年底，春节的喜庆尚未散尽，陈志峰就押上全部家当，购置了工艺品和日用百货，又向朋友赊了40多万元货品，雄心勃勃地踏上出国征程，与哈萨克斯坦一家大学合作开办了超级商场。
按照双方的协议，陈志峰负责组织货源，对方提供场地，利润按七三分成。然而，当陈志峰倾其所有将货品摆上柜台，对方见中国产品销路很好就反悔了，提出了利润三七分成的强硬要求。这三成利润，意味着陈志峰血本无归。境外合作伙伴的背信弃义，令陈志峰委屈又愤怒。多方奔走未果，陈志峰这匹“野马”被彻底套牢，回国的时候，他落魄得像个流浪汉。
1993年春节前夕，阿勒泰下起了鹅毛大雪。出国投资打了水漂，还欠下别人很多钱，该怎么面对家人和亲友呢？一番思想斗争后，陈志峰硬着头皮回了家。
父母和妻子知道情况后没有埋怨他，反而担心陈志峰想不开。家人的爱和鼓励很快让陈志峰走出消沉，重新燃起了斗志。春节刚过，他就在一位老战友的支持下筹来几万元钱，带着翻译二闯中亚。
又一次来到哈萨克斯坦，陈志峰在边疆城市东哈萨克斯坦州进行了市场调查，他发现毛皮、水泥和废旧金属这些在“东哈”人眼里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但在国内都是重要的工业原材料。而国内滞销的白糖、成品油、黑白电视机却是“东哈”人的紧俏货。于是，陈志峰当起了“跨国倒爷”。他让“东哈”商人将毛皮、水泥和废旧金属运到口岸，自己再用相应的白糖、成品油和黑白电视机交换，物与物口岸交易，这样万无一失。
做贸易和做实业不同，把握机遇讲的是一个“快”字。陈志峰每天起早贪黑，来往于新疆各地与中哈边境之间。1000多公里荒无人烟的路开车就要五六天，为节省运货时间，他和员工轮班驾车，困了就躺在车后面的货物包上眯一会儿，饿了拿出黑面包就着冰水充饥……
陈志峰的坚持，终于迎来了丰厚的收获。他第二年就还清了欠债，还有了200多万元的盈利。几年下来，陈志峰咸鱼翻身，从生意低谷爬上了事业高峰。
2001年，陈志峰在哈萨克斯坦第一次看到两匹“汗血宝马”，它们的毛色一金一黑，俊美雄壮，神态不凡。一向爱马的陈志峰瞬间被迷住了。
汗血马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纯血骑乘马种，原产于土库曼斯坦南部的科佩特山脉和卡拉库姆沙漠间的绿洲中，又被称为“大宛马”“天马”。据《汉书音义》记载：“大宛国有高山，其上有马，不可得，因取五色母马置其下，与交，生驹汗血，因号曰天马子。”据说这种马出汗时肩红如血，肋如插翅，日行千里。
此后数年，陈志峰多次前往“天马”的故乡——土库曼斯坦，希望能将汗血马引进中国。但这种马被土库曼人视为国宝，想进口必须有总统令。
为了打动对方，陈志峰特意把生意版图扩大到土库曼斯坦，并经常投身于该国的公益事业。他的野马集团业务涉及服装百货、餐饮酒店、工程机械等领域，还是内地中国重汽、徐工集团等大型装备在中亚和俄罗斯的总经销商。2000年，野马集团成为新疆外贸出口的“冠军”，后来又成为联想集团在中亚五国的总代理。
这时的陈志峰终于能接触到土库曼斯坦的高层了，他向对方真诚地讲出自己对汗血马的喜爱，以及它和中国的渊源：“我为了拍摄中亚的纯种天马，把它介绍给世界人民，曾经摔伤过腿。而且，中国旅游业的图形标志就是出土于汉代的一尊青铜天马。如果能引进汗血宝马回国，我们自然会十分珍爱……”
最初，土方婉拒了陈志峰：“贵国历史上曾多次引进汗血马都没有留住，这个物种离开原产地，在别的地方不适宜生存。”陈志峰却“咬定天马不放松”，恳求先高价卖给他一两匹饲养，如果发现被养病了或者养瘦了，土方有权收回天马。
后来，在多方努力下，陈志峰终于从土库曼斯坦高价引进两匹天马，并在国内获得了饲养权。与这两匹汗血马一起来新疆的还有两名土库曼斯坦籍的饲养员，他们都是拥有研究生学历的“硕士马夫”。
陈志峰的10层高的野马集团总部大厦位于新疆乌鲁木齐市国家级高新区内，背靠占地200亩的野马古生态园。园子里有他收藏的世界上最长的硅化木，以及大量的陨石和胡杨古木，还有一个养马场。
从此，陈志峰视这里为灵魂所在，他出差到外地逗留不过半月，就会万分火急奔回来，一头扎进自己那座堪称国际水准的马厩里。每一匹马的名字、习性、特点，他都了如指掌。陈志峰经常口衔胡萝卜，嘴对嘴喂养汗血马，并手抚其面，喃喃自语：“儿子，我来之不易的儿子啊……”
他的马场拥有一支专家团队，这两匹进口汗血马更是享受“国宝”级待遇：一天四顿按点进食东北特级牧草和进口的特级苜蓿，搭配胡萝卜、玉米、燕麦等。每匹汗血马每月的养护费用在万元以上。
将两匹汗血雄马养得膘肥体壮之后，陈志峰又从土库曼斯坦引进了纯种汗血母马与其配种，后来诞下了六母二公8匹纯种汗血马。几年繁殖下来，陈志峰的马场有了90多匹“天马”。
2009年，陈志峰申请成立了“中国汗血马基地”，专门繁育珍稀的纯种“天马”，用于国际比赛、交流活动和摄影等，旨在让更多人一睹千年名驹的风采。
传说金黄色和红色的汗血马在晚霞的照射下会呈现红色，就像流血一样。那么，“大宛天马”真的会汗血吗？陈志峰解释说，因为汗血马毛短皮薄，奔跑后颈部血管偾张且渗出泡沫状汗液，局部颜色会显得更加鲜艳，在夕阳映照下仿佛在流血。
重金寻马，赔钱养马，迷恋摄影，酷爱绘画。在外人看来，野马集团董事长陈志峰是个不务正业的企业家。他把集团的主业甩给了弟弟和下属，自己投身于养马和其他个人爱好中。
2014年5月12日，在陈志峰和中国马业协会的共同努力下，土库曼斯坦与中国共同举办了“世界汗血马协会特别大会·暨中国马文化节”。
活动圆满结束后，陈志峰被推选为中国马业协会常务理事，这为他参与“世界汗血马大会”提供了更多方便。后来，陈志峰以马为缘又与土库曼斯坦驻华大使鲁斯捷莫娃、土库曼斯坦外交部副部长米亚季耶夫等人成了朋友。
2011年9月，陈志峰作为第十六届亚运会特聘“文化大使”，举办了“父老乡亲的丝绸之路”个人摄影展。一幅幅展现古丝路沿线国家各民族生活的作品，吸引了吉尔吉斯斯坦时任总统奥通巴耶娃的关注。她邀请陈志峰到吉尔吉斯斯坦采风，拍摄当地的风土人情。不久后，陈志峰应邀完成了名为《雄鹰部族》的摄影画册，奥通巴耶娃赞赏不已，并将《雄鹰部族》定为国礼画册。
此后，陈志峰多次参与中国与中亚地区的文化交流活动：他协助上合组织策划“塔吉克青年学生丝绸之路夏令营”，让20多名中亚学生走出国门，看到欣欣向荣、与想象中完全不同的中国；2015年4月，土库曼斯坦总统来到野马集团访问，并邀请陈志峰去汗血马的故乡做客……
拥有亿万财富的陈志峰生活中很“平民”：他经常穿着背心拖鞋，还喜欢自称“马夫”。即使出国访问，他也是一身随意的打扮，兜里装着一部流行于上世纪的细长手机，他平日只喜欢吃羊肉、咸菜、干粮，还资助了上百个草原苦孩子。
有时，妻子会抱怨陈志峰：“你满打满算，一年不比一匹马的花费多，就不能买几套像样的衣服，好好打扮一下？”他幽默地说：“别小看本人啊，我可是全球最牛的‘汗血马夫’，我的赛马为中国夺了不少奖牌呢。”
此言非虚。纯种汗血马对生存环境要求严格，目前全球仅有3000多匹。陈志峰的“中国汗血马基地”目前拥有全世界1/5的纯种汗血马。其中极品马的价值每匹高达千万元。
2024年5月10日，一群驯养员在野马集团汗血宝马展示基地默默忙碌着。因为文化交流的需要，有两匹汗血马要被送往西安，驯养员在马厩里恋恋不舍地为两匹将要远征的汗血马清理毛皮，喂食草料。陈志峰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等马儿就要上车出发时，他才回过神来，紧急集合了饲养员和保安，带头为那两匹马唱起了《送战友》……
多年来，陈志峰紧随“一带一路”倡议，在中亚积极布局产业，为推进中国与中亚间的文化交流而乐此不疲。西汉时期，张骞用马和骆驼驮着茶叶与丝绸历尽坎坷走出了一条丝绸之路；今天，改变的是交通和结算方式，不变的是人文交流。“我愿做一名民间使者，在新丝路上扬鞭策马，为‘一带一路’增添色彩。”陈志峰说。
来源：《侨园》杂志2024年第12期（总第28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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