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芥川龙之介对付晕船的大招看芥川式幽默

◆万景路

芥川龙之介是日本大正、昭和时期的文学家，他曾于1922年3月底至7月初访问了中国。芥川龙之介在四个月的访华行程里密切观察了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以及风俗习惯等，并以其独特、幽默的写作风格记录了这段经历。当然，这些记录现在都可以在《上海游记》、《江南游记》（讲谈社出版）中查阅。其实，游记中除了书名中所提到的上海、杭州等江南记录外，还收录了他在北京、洛阳等地的游览经历。

游记以芥川龙之介启程前往中国在船上遭遇颠簸开始。可以说，这本书从开头就以轻松的诙谐感给读者带来乐趣，且让我们通过他的《上海游记》和《江南游记》中的片段来感受一下芥川式的幽默……

就在我要离开东京的那一天，长野草风（明治、昭和时代画家）来找我谈话。他也计划半月后去中国旅行。当时，长野先生好心地教了我一招治疗晕船的灵丹妙药。但从门司乘船到上海，也就两天两夜的船旅，就这点儿海路，还要叫我带晕船药，颇不以为然的同时，也觉得这长野还真够胆儿小的。就这么瞎嘀咕着，3月21日下午，我登上了“筑后丸号”的舷梯，风雨中眺望着远处那波涛起伏的港口，再次感受到了咱们怕水的长野大画家的可怜……

不过，轻视友人劝告的报应很快就来了。船才到玄海，眼看着海面的波涛开始汹涌起来，我和同船的马杉君一起坐在甲板的藤椅上，浪花儿撞击船舷，水沫不时地溅到头上，远眺大海白浪滔天，就如锅中煮沸的水般翻滚蒸腾。恍惚间，前方隐约出现了一座岛屿，细看却发现那还是九州，汹涌了半天，原来却还没有离开九洲岛……早已习惯了船旅的马杉君在那里点燃卷烟还开始吞云吐雾了，而我，却是只能立起衣领双手插袋，故作镇静的嘴里不时地含上两颗仁丹。现在，我终于佩服长野草风准备晕船药是一个伟大的明智之举了。

不觉间，一旁的马杉君不见了，不知去了酒吧还是别处，我则仍然貌似悠闲地坐在藤椅上，其实，心中却是十分不安，因为一挪动身子，马上就头晕目眩，同时胃里也开始呼应外面的荒波而翻江倒海。一位水手不停地在甲板上走来走去，本来很艳羡，后来却发现他也是一个晕船的可怜人儿。看他在眼前晃来晃去，不知为啥感到非常不快。望远处波涛阵阵，一艘拖网渔船冒着细烟，船身几乎没了吃水线，可它仍在前行。就纳闷儿那渔民，到底有何必要，非得顶着这样的巨浪出海呢？看着那船也让当时的我非常烦躁。

为了撇开这些晕船和各种触目景象带来的烦恼，我努力集中精力只想愉快的事儿，比如孩子、鲜花、涡福钵、日本阿尔卑斯山、初代相声演员三游亭棚太等，还有些什么现在不记得了。啊不！还有一个瓦格纳，他年轻时前往英吉利途中也遇到过特大暴风雨，也就是那时的经历为他日后写《漂泊的荷兰人》提供了素材。我试图以这些天马行空的思绪来转移注意力，但头却是越来越晕，心烦意燥并没能得到缓解，干脆放弃挣扎，爱咋咋地，让瓦格纳什么的让狗吃了算了。

这就是芥川龙之介初次去上海的船旅体验，之所以试译了如此大篇幅，是因为笔者想通过这些，让读者诸君一起领略到芥川龙之介的另类诙谐风采。您，感受到了吗？（作者系日本华文作家协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