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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世存:汶川 吃去了 又吃去了

汶川 吃去了 又吃去了(短篇小说)

傅世存

谁也想不到在2008年4月15号,也就是著名的汶川大地震发生的第三天,一名秘书和一名副县长的命运就栽在了两个字上,而且栽的是那么彻底、那么富有戏剧性,以致于在人们的悲痛中多了些作料、被茶余饭后闲谈的人们传的沸沸扬扬、并声名远播……

副县长姓王,叫王音,是那种视事业如生命的人,问题就出在他的秘书身上,可是,秘书却又没有任何责任。这一下事情就显得离奇和荒诞了……秘书是陕西宝鸡人,而宝鸡人的发音不标准,如把‘入’叫‘日’,把‘出’叫‘吃’,问题就出在这个‘出’字和‘吃’字上……

那天,正是紧要关头,上级指令要迅速抗震救灾,而副县长王音恰巧就是主管该县抗震和防洪等事宜的。县委办公室就给县政府办公室做了紧急电话通知,办公室值班的工作人员在电话中说,让县委办直接把电话打给副县长的秘书,因为县政府办在接到上级的通知后,多次打电话给副县长和他的秘书,都没打通,语音里的提示永远是‘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线路正忙’。

见于此,县政府办的值班人员就做了上述的回答,并告诉了该秘书的电话号码,为了表示尊重和对大灾的重视,值班人员还说,他们也将继续联系,一有结果,将立即反馈消息。话是这么说的。

但是值班的人员都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灾难,同时也了解到这个叫王音的副县长一旦下了乡,那是不好联系的,因为王音这个副县长是从省级一个部门下派的、年龄虽然大了、但是腿勤、是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人。刚下县里的时候,没两月,秘书就换了三个,不是他炒了秘书的鱿鱼,而是秘书炒了他的鱿鱼。因为同是副县长的秘书,有的成天上网、打牌、打游戏、入酒店、逛歌城……只有他的秘书成天忙着下乡、到田间、到地头、到渠坎、到水库……

难的是不仅仅是人到达了现场,而且还要你看后说出个子丑寅卯、哪些是要加固的?哪些是眼下最危险的?即使是那些好的水库、水坝,它们的蓄水量是多大?和原来的设计量发生了多大的变化?能灌溉多少土地?如此等等,听的那些秘书都烦了,心里直犯嘀咕,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啊?我又不是县长?咸吃萝卜淡操心啊!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那时候,副县长似乎看出了秘书们的心思,长叹着说,我的工龄几乎是与共和国的改革开放同年的,我知道,咱们国家的改革开放是太不容易了。

可是,地震发生了,副县长却没了踪影,这算什么事啊?善良的人们只能推测副县长要么遇难了、要么在山里手机的信号不通,或者干脆说这个副县长是个好龙的叶公……可是,县政府办的一个秘书马上说,副县长的秘书带有一部便携式卫星电话,可见,副县长是有预见的、是有先见之明的。但是,既然有卫星电话,为什么还是联系不上呢?为什么不给县政府打电话汇报灾情呢?

灾难巨大……

人命关天……

疑虑重重……

悲愤交加……

电话一直到了下午,才打通。是秘书接的,秘书说,电话忙的不得了,他和县长几乎自己就没有用过,都是受灾的人们向外界的亲人报信的、问王副县长哪里去了?秘书说,吃(出)去了。

电话是县委办公室打的,将这一情况立即向县委书记作了汇报,书记说,发生了这么大的灾难、他就知道吃、吃!有没有人性、有没有良知啊?

于是,指令县委办公室的值班人员再次给王音副县长打电话,电话老是占线,好不容易打通了。值班人员就把电话递给了书记,书记很冒火,提名叫响的问王音在吗?秘书说,吃(出)去了。书记说,不是刚吃过了吗?怎么又吃去了?秘书说,又吃(出)去了……秘书的话还没有说完,书记就挂了电话,不,几乎是摔了电话,说,妈的!这是什么县长?就知道吃、吃,救灾中的官兵几十个小时都没合过眼了他还在那儿吃?老百姓的生命都抵不上他那个吃字啊!书记说着,泣不成声、眼泪顺着脸颊向下滑落……眼前就是数以万计的死难同胞的悲惨画面和副县长在那儿不断吃食的场景……

多少人的遗憾、多少人的眼泪、多少人的生死离别、多少人的亲情被大灾永远无情的割断啊……而且好多是儿童、是学生、他们如花的人生还象花蕾一样没有来得及绽放就枯萎了、毁灭了……想着都让人心酸、悲痛啊……近十万人的生命啊,永远的消失了……

瞬间里,他追悔自己平时没有管好干部,危难的时候问题就出来了……要这样的干部有什么用啊?只能是败坏党风、破坏干群关系。只能是民族的败类、蛀虫啊!

因此,他果断的给相关的几位领导通了气,对象王音这样漠视人民生命安全而又贪吃的副县长就地免职、至于违背了相关的组织程序等责任由他来承担……

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远在灾区的王音给秘书说让秘书给县政府汇报灾情,秘书不仅忙着救人,眼泪流的不得干、泣不成声、说不成话……而且那部电话根本就到不了他的手,而王音呢,腿已经跑肿了、嗓子已经喊哑了、手已经扒烂了,已经近三十个小时没有合过眼了、二十余小时没有进过食了……

甚至在那个时间里,这个年近过百的副县长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惨绝人寰?什么叫生离死别?什么叫目不忍睹?什么叫肝肠寸断啊?

可是,电话就是在那个特定的时间被打通了,而且因为书记是南方人,他没有到过宝鸡,不知道宝鸡人‘入’‘日’不分,‘吃’‘出“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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