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马来往事》连载27：日本占领马来西亚期间对村民做的事

从1941年初至1945年8月，日本占领马来亚共三年零八个月。这段时间，本村人称为日据时代。

日本化

虽然日军只两次正式出现在本村，但不时有他们的阴魂出现在本村。就说文化方面吧，有关益华小学还办不办的问题，日本在太平市的军政府允许继续办下去，但条件是：去英文和华文，换成日文，用日语教学；去中国历史和地理，改教日本历史和地理；校名则将益华改为益日。我念书是二叔资助的，日军占领太平市之后，经济一片不景气，生意难做，二叔无法再资助我念书，我只好辍学在家。不过，益华小学不久也停办了，因为招不到学生。

另外，在商品方面，英国的商品绝迹了，市场上日本货到处可见。与我们同住的祖母有抽烟，经常叫我替她买香烟，以前是抽英国的手电筒牌硬纸壳香烟，现在是抽日本生产的薄纸包的兴亚牌劣质香烟。其他的日常生活用品，凡是日本生产的，我们统统称之为“化学货”，意即好看不耐用。

槟城夜景

世外桃源

由于本村没有日本军队驻扎，不少在本村有亲戚关系的城市居民简直把本村看成世外桃源。有一段时期，日军大抓“花姑娘”（华人少女）去当慰安妇，害得华人少女不敢出门，甚至连待在家里也觉得不安全,都剪掉飘飘的秀发，理成男性的发型，还故意弄得很脏很凌乱；又将乳房用布条绑紧压平，穿上宽畅的男装；这样还不够，还将脸抹黑（用锅底的黑烟屑）。

即使采取了这些预防措施，有的还是不幸被日军抓走，于是在城市里，家有少女或少妇的人家纷纷投亲靠友，到日军管不到的偏僻乡村避难。本村也有不少人来避难，多是从槟城、吉隆坡、怡保、太平等大城市来的。光是我家的亲戚就来了两家，一家是住吉隆坡的五姑，全家七八个人来投靠她的母亲（我叫她三婶婆），其中有三个正处于花季年华的表妹。

还有一家远房亲戚叫“矮枪”的，是太平市的有钱人家，他带着大老婆及其所生的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来我们村，先是借住他的近亲子夏的家，后来出资在我家旁边的空湿地搭盖一幢大屋居住下来。至今我还记得这三个远房的姐姐分别叫碧恋、碧婉、碧琼，长得都像她们的母亲，有修长而婀娜多姿的身材，都很漂亮。

她们也很疼爱我这个远房的小弟弟。以上两家都住到日本投降后才回到原来居住的城市。有一天，传闻有日本军要来本村物色花姑娘，这一下全村的少女都很怕，以最快的速度摇身一变，成了蓬头垢面黑脸的男乞丐。有的还怕不安全，在亲人的带领下，到村附近的原始森林边缘地带躲起来。后来日军并没有来，真是虚惊一场。

行过路礼免受罚

有一年的清明节，跟父亲到陆地的小直弄小镇附近的华人义墓山（即华人土葬的公有墓地）为祖父扫墓。快走到该小镇路边的一小块停车场时，周围站着几个日军，个个像恶煞神，平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阳光的照耀下，那刺刀发出耀眼的白光。

我当时很怕，不敢再往前走。父亲说：“不能怕，你越怕，他们越怀疑你，更不能往回跑，那会被他们开枪打死的。他们的目标是年轻人，我们一老一小，他们一般不会对我们怎样，但要对他们行礼，鞠躬或军礼都可以，并要用日语说声'谢谢'，否则会被他们打耳光的。”我与父亲边走边谈上述的话，离那些日军越来越近，小停车场上的水泥地面上的情景也看清楚了，并且给我一生留下忘不了的印象。

有一个华人青年被罚在烈日下围绕场地慢跑，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半老叟，看不出是华人或马来人，被罚跪在水泥场地上，双手托着压在头顶上的一块十几斤的石头，烈日当空，我很担心他会被这样折磨死。当我们走到这些日军面前时，向他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哈腰，毕恭毕敬地站着，等他们放行。他们朝我们父子俩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接着手一挥，示意可以走了，我们一起说声“哈里嘉多”。等我们扫完墓，再次经过这个小停车场时，那两个被罚跑和罚跪的人不见了，倒是看见两个年轻华人，一个不知是忘记还是没及时向这些日军行礼，被日军赏了两记响亮的耳光，另一个是行了礼，得到允许可以走了，却忘记用日语说声谢谢，被日军训斥为无礼,也被扇了一下耳光。

槟城的海市蜃楼

未完待续，连载中，敬请关注。

作者简介：林子仪，1932年出生于马来西亚霹雳州太平市大直弄村，祖籍福建同安。1954年回到中国参加祖国建设。毕业于福建师范学院数学系。先后供职于福建交通学校、南平茂地中学、南平四中，泉州城东中学。

《我的马来往事》图书由海峡文艺出版社2020年6月正式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