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鼎年：一只叫聪聪的猫

梅姨家养了一只狸花猫，养了四五年了。

梅姨是爱猫人士，她给这只猫起名“聪聪”。她不止一次骄傲地说：我家这猫可聪明呢，智商远在一般猫之上。

见过这猫的，都不吝赞美之词，甚至有人说：这可以评为中国第一聪明猫。

是不是说得太夸张了？且看“聪聪”与其他猫有何不同之处，有何高明之处。

这“聪聪”猫除了不会说人话，其他会的可多呢。“聪聪”猫竟能听得懂人话，譬如梅姨叫：“聪聪，过来。”它就屁颠屁颠地过来了，如果梅姨坐在沙发上，它就跳到沙发上，再爬到梅姨怀里，任梅姨轻轻地抚摸。

它还会开门、关门，这可不是梅姨教它的，是无师自通的，不，严格地说是看会的，也就是说，它的模仿能力特别强。

它还会辨貌察色，讨主人喜欢，假如梅姨下班回家，进门了，它会把梅姨穿的拖鞋叼过去，绝不会把梅姨老公的拖鞋叼过去。

“聪聪”猫还会在梅姨面前撒娇打滚，表演各种怪动作，博主人开心。

如果说这些还可认为是动物本能，那“聪聪”猫会数数，就不是一般的猫呀狗呀能做到的。

朋友们测试过，有人说：“五。”

“聪聪”猫就在一堆麻将牌中把那张“五万”衔过来。

有人故意刁难“聪聪”猫，把麻将牌的牌面都反着放，又说了个“三”。

“聪聪”猫看了看麻将牌，就用猫爪拨出三只麻将牌，“喵喵喵”叫了三声，叫后，又欢快地在地板上打了三个滚。似乎在说：“我聪明不聪明？”

亲眼目睹“聪聪”猫的没有不服的，都说：“这猫成精了。”

其实，这还算小意思。更让人吃惊的在后头呢。

有天，梅姨单位领导的老婆来搓麻将，带了一只白色的贵宾犬，“聪聪”猫一眼就认出了是名贵之犬，它轻手轻脚走过去，趴在贵宾犬边上，表示出了十二分的温顺与欢迎。贵宾犬似乎不怎么领情，冲着它“汪汪汪”地叫了几声，“聪聪”猫也不恼，竟去厨房，叼来了一块咸肉，贵宾犬看不上咸肉，但看出了“聪聪”猫的欢迎与友善之意，就一起愉快地玩了。

“聪聪”猫与贵兵犬玩得正高兴时，梅姨乡下的老爹来了，带了一蛇皮袋的农产品，有红薯、芋艿、毛豆等，手里还拎着一只老母鸡，身后还跟着一只草狗。

“聪聪”猫一看来人一幅穷酸样，一看那其貌不扬的草狗，就断定来人来狗与自己不是一个档次，立马就冲着草狗龇牙咧嘴，一点不给好脸色看。

在“聪聪”猫眼里，你早不来晚不来，我在与贵兵犬调情的美好时刻，你来捣什么乱，走走走，再不走，我不客气了。随即，“聪聪”猫的毛发竖了起来，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威胁声。

梅姨正在打麻将，人背着门坐，一开始没有看到有人来。听到“聪聪”猫的不寻常的愤怒声，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她乡下的爹来了，连忙说：“爹，你怎么上城了，也不打个招呼，我好来接你。”

老爹歉意地说：“隔壁的小三子家里造房子，我搭他运木料的卡车来的。待会儿还有一车，我再搭车回去，不耽误事。”

领导老婆见梅姨的老爹来了，就站起来说：“我不打扰你们父女团聚，我走了，改日再聚。”

贵兵犬见主人辞别，就跟着走了。

“聪聪”猫很歉意，一直送到大门外。回到家，见到那草狗，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见梅姨在与老头客客气气说话，有点懵。它不愿与草狗为伍，降了它身价，就溜出了门。

“聪聪”猫平时很少外出的，转了一圈后，肚子有点饿了，准备回家美餐一顿，回家的路上，竟看到一只流浪猫不知从哪儿叼来的一条斤把的鲜鱼，还活着呢。“聪聪”猫想：来孝敬我的吧。就老实不客气地上前抢那条鱼，流浪猫急了，就与“聪聪”猫打了起来。“聪聪”猫娇生惯养，哪是野在外的流浪猫的对手，三下两下就被流浪猫打得狼狈不堪，节节败退。

正这时，梅姨送她老爹出门，草狗一见流浪猫在欺负“聪聪”猫，立马挺身而出，挡在“聪聪”猫与流浪猫中间。流浪猫看出自己不是草狗的对手，扔下活鱼，逃之夭夭。草狗衔起鱼就追了上去。

“聪聪”猫看在眼里，很是惭愧。从此，再不敢猫眼看狗低了。

（首届庄子寓文学奖作品选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