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化系列 八十四期】洪泓 ｜ 无意争春

文：洪泓

泉州因地处海偶，风气温融，属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终年烧晴湿润，四季如春，唐诗人韩偓寓居泉州有诗《清源山南台岩》：“四季有花长见雨，一冬无雪却闻雷”之俗。赞泉州一年无雪，地气烧晴，四季花开。

天有天气，地有地气，四时寒暑野各有呣同风气。

热带、亚热带植物在即搭自由生长，生机勃然。四季气候温和温润，冬夏翠色呣减。

绿色，是泉州即座千年名城的“城市底色”，生态，是即座名城孜孜以求的民生福利。

古人慧根无限，既观天象，野堪地情，把一年分成四季，再细分为二十四个节气，即二十四节气曾在漫长的农耕时代被人们奉为圭臬，伊呣仅仅是文人雅士吟花弄月而发展出的诗意化生活方式，更是老百姓有滋有味的恒久生活。节气一个个地算得精准无误，让后来人尽情享用。

依节合时序而生活，是古老的时尚。

“春雨惊春清谷天，

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

冬雪寒冬小大寒。”

今日，即首脍炙人口的节气歌，所反映的二十四节气名称和次序已为人们耳熟能详，但是在西汉将即一体系最终定型之前，伊所呈现的面貌都并非如此。在名称方面，原始的春分和秋分只叫“分”，意思便是昼夜平分；而夏至和冬至则叫“至”，或因夏至白昼最长，冬至白昼极短，致使夏至、冬至又可分别称为“日长至”和“日短至”。

天地之间，“风光与四时同”，四季植物总是那样地诚实守信，顺应节气，该来的总是准时到来。

四季的更迭里，人有人生，花野有花世。阮们对自然之物，太过亲疏有别，冷暖呣一。

翠微杳霭，春水冉冉。有些许的秘覗，同时野伴有淡淡的碧绿，呣乏是更多暖意。

立春，四季之首，是二十四节气的起点。民谚：“立春阳气生，草木发新根。”在即一阳气顶升，生命勃发的季节，人们以“荐羔祭韭”的方式，感谢神灵的佑护，庆贺越历寒冬的新生。

春天有“绿野”、“青逵”的讲法。“绿野”出自谢灵运《入彭蠡口》诗：春晚绿野秀，岩高白云屯。青逵即青道。晋陈臻的妻子《献春颂》云：“玄陆降坎，青逵升震。阴袛送冬，阳灵迎春。”

春天是最初的季节，拂去时间的皱纹。此刻，万物复苏，百花欲开。西街里的树木随着季节的到来而展现着呣同的姿态。倘若高空观望，会使汝看到整条西街郁郁葱葱，绿树掩隐，一座座大古厝在弯弯曲曲、弯来斡去的巷阿里清晰而通畅。养目的花们，苍翠草木，摇曳繁华，处处皆是，人行到哪里，仿佛都躲呣过扑面而来的惊喜。

在即个春天里，关于种植与饲养，即些与阮们日常饮食最息息相关的事，把阮的目光从烂漫的春花、青青的绿箬挽回到骹底的土地，土地的温度、湿度，以及涂骹正在发芽的种子。

花猫呼唤了千万遍的春天提前来了，到处汁液饱满，鹅黄嫩绿。

出砖入石的墙体顶的苔藓就会绿得生机盎然，呣论春夏秋冬。

“露湿秋香满池岸，由来不羡瓦松高。”厝顶灰瓦简间翘起的一枞枞瓦松暗粉带绿。即种瓦松多瓣环聚，层层向顶，顶端尖长，弯曲肉厚。瓦松一般长到三四层后，中间会长出宝塔一样的花茎，顶面开满淡淡的米粒大细的白色细花。唐初崔融的《瓦松赋》曰：“在人无用，在物无成。”

大自然中草木原本无所谓孰优孰劣，但是经过人们的一番描绘后，形形色色的草木贴顶各种情感化的标签。如青松象征勇敢、牡丹代表雍容、莲花则是高洁的同义词，而随后可见的、那些野蛮生长的杂草，则野被美化了，被生动风趣起来了。颠覆了人们的惯性认证，彰显出朝气和活力。

春风呣语，春濩无声。印象中，细汉时课本里读到最早的唐诗应该是孟浩然的“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和白居易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当春风携着伊特有的温煦潮水一样涌来时，野能让人断魂，万物都在享受春天的簇新畅快。

花，华野，言荣华野。草木之生，有实有华，旁溪山曲，野圃名园，何地无之！

花知时而开，人顺势而立，与天地唱和，与万物相谐。

春天，呣只有赏花，野有种子正在发芽。

东风舞春袖，老树抽新芽。当春日的暖阳漾顶窗前透过玻璃直射厝里，春风携来陌顶百花的愉悦色彩，即样的时节，且坐在漫天的花影里，用粗糙而质朴的陶瓯，彻好一瓯花茶，融入微微的清香，飘散在幽静时空，清雅，醉人。即样的时节，野适宜插着一束花，看着冬日的沉闷竞相驱散，淡雅清新，赏室里的桌花芬郁清朗。

春分是比较重要的节气，“春分者，阴阳相伴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指在春季的三个月之中，春分节气既平分了春季，野平分了昼夜。欧阳修对春分有一段精彩的描述：

“南园春半踏青时，

风和闻马嘶；

青梅如豆柳如眉，

目长蝴蝶飞。”

写尽了春分节气里的春意融融。最著名的要数王安石先生的《泊船瓜洲》：

“京口瓜洲一水间，

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

明月何时照我还。”

即首诗平头百姓都会吟诵，一句“绿”字，野是写作上选词炼句的经典佳话。

阶前桃李杏；

窗外松竹梅。

埕顶砛石边的两株含羞草，已长到近一尺高，全株都是刺，若再长高些，头部的刺就开始脱落，此时全无落手处。

又一季花开，动一动双手，让阮们的生活，即使在水淋天时节，野分外晴朗。

农谚有“春雨贵如油”的讲法。

濩是一种恩养，因为濩，巷阿立即立体起来了，生动且细腻。

俗讲：“春寒雨偌溅，冬寒雨四散。”

故人惜字如金，呣爱废话。古话讲，“月晕而风，础润而雨”。月圆晕就会起风，抱祧的石柱温润出水淋就会落濩。月呀圆圆光光，就末半点起风落濩的迹象。

如有忽起“西北濩”时阵，行人可窜进随时为汝准备的濩骹架，避避濩，又继续优哉游哉看看逛逛顾衣店。

好濩知时节。西街的濩，微微总在呣经意飘来。暝时，行于逼仄的巷阿，濩丝不绝，伊以各种呣同的姿态轮番出场，扑向巷里。濩点敲打着濩点，檐泉流水像一幕透明的帘子，撩洒落来。窗外的濩兀自地落，窗内的人兀自地沉默。

迎面而来的阿嬷们一手榉伞，一手拎着新鲜菜蔬，却打着赤骹，像观音般静静侧身而过。呣经意的样子，格外惹人注目，是谓风情。

那时阵，西街的生活简单有序，在即搭生活，做代誌却跟星辰日月、风霜雷濩都有关联。

景物依旧，年事已非，呣由地猛记起细汉时的情景。

老街变得绚丽多彩了，榉起的伞，像盛开的花蕊在游移，一会儿，濩倏去了，纷至沓来的游客，又搅势了老街的吆喝声。此时此刻，一只狗从深巷窜出，风忽而摇落一蓬大而密的屋檐的水，砸得伊一溜烟跑开，晃晃狗身坯顶的濩水，巷石顶留落长串水汪汪的花瓣状爪印。

春深花浅笑，秋浓叶渐伤。

野有一句农谚：立春落雨到清明。今日立春落了透濩，那么就会延续落濩到清明，兆示今春的濩水充沛，经常能听到濩声了，在檐滴则淅沥分明。

足音飒然，濩声洒然。推开二月的门槛，街巷深处，空气里总有一种青草和绿箬混合的气息在飘逸，满巷花蕊，比春天野早。此刻巷阿里飘出一首歌“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小雨它拍打着水花，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是不是也会牵挂他……”即让阮的心被一种久违的感动所击中，那歌声像似开在声波里的花蕊，在花底融化软掉了。

树其疏濩巷外烟。濩野总是在此时应景到来，行在巷郊的菜地里，耳边嗡嗡，鼻阿吸吸，是油菜花的清香，放目望去，一片黄得灿烂的油菜花，野有那嗡嗡的蜜蜂。

油菜花野是花，开到涂靡花未花。伊对于阮来讲并不生份，在阮厝边就有一大片菜农种植的油菜花，其实伊是再普通不过了，别讲和一些名花作比较就算合桃花、杏花和梨阿花相比都不值一提。假如单看一枝油菜花。或一细块油菜花，末有多少别致之处，但如果是一株株、一块块、一片片聚集在一起，那就极为壮观了。伊展示是一种朴实无华的大度与壮美，紧紧依偎体现出是一种气派，更诠释着一种力量。

如果世上来了即种虫阿，大家野许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但据爱因斯坦讲过：如果蜜蜂从世界上消失了，那么人类就只剩下千年的时间了。爱因斯坦的预言基础是，在为人类提供食物的1330多种作物中，有1000多种需要蜜蜂进行授粉。上述即样知识是大汉后阮从册中了解到的。油菜花金黄的时候，茵茵跳动着季节的心事，巷阿里萌动着生气，徘徊在沉寂深处。阮们活泼而俏皮，常常沿着墙角去追蜜蜂，野有美蝶。

此刻，想起《庄子》里的蜩与学鸠，在蓬草间漫游细江湖，自得不已。在伊们浓烈的香气里徜徉的，不仅是蜜蜂，不仅是美蝶，野有一颗颗干净的童心。伊们不知从何处而来，油菜花一开，一棒棒，一簇簇，竟一下子蜂拥而至。甜甜丝丝地花香在整条巷阿里弥漫着，惹得蜜蜂嘤嘤嗡嗡地唱着，美蝶且君子般无声无息地翻飞着。囿于一种奇异的花香盅惑，迷失了方向，一遍又一遍，探相似的细径，转了一圈又一圈。兴高采烈的囝阿们掠着竹杆采摘佚佗。伊无人看管，竟然如此和谐、宁静和安逸，一如王维笔下：“无心，无目的，无意识”的境界。

墙根、厝角，草虫啾唧，吟唱助兴，一波又一波地盈耳激荡。

春天的温柔，终究抵挡不住夏天的热烈，鲜艳的花蕊，最终诱惑呣绿色的树箬，当雀阿飞剑一般掠过厝角，当天空脱去所有云裳，当瓦蓝瓦蓝的天穹厝顶似地罩在阮的头壳顶，阮们发现，春天真的远去，夏日悄悄来临。

初夏羞怯地来到世间，像囝阿一样。见到生人会呣好意思，面红、羞怯。是的，夏日永远的快节奏，风濩雷电，云蒸霞蔚，潮涨潮落，花发花谢，大开大合，大舍大得。一切都在成长，一切都在争鸣，一切都有可能！

“东边日出西边雨”，夏天的濩，如同囝阿面，变化莫测，来去匆忙。伊，有时瓢泼，有时柔锦，有时高亢、有时低吟，细濩轻柔温顺，大濩甘畅淋漓，总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即夏的濩滴掠过天际，浸染了千年古街，原来的青草石，敲打着错落的窗沿，演奏着岁月恒古的长歌，细细碎碎的声音皆落入人的心里，生动而淳朴，曼妙而动听。同样而落入月季花的花蕊。

花非花，花开象征着尘世的欲望。

月季花开了，放在深井石条顶的月季花又开花了。伊虽然末捉住花季的尾巴，可野曾同别的花朵一样努力生长。或许伊野向往烧晴和煦的日头，向往过温和轻柔的微风，但在伊懵懵懂懂打开第一片花苞的时阵，才发现命运已经把伊交给了深秋。伊野想在即个世界顶一展家己的美丽，哪怕是寒流突袭，哪怕是万物萧索，伊末有找任何借口，野不需要任何承诺。伊的青春和笑颜都如此娇艳动人，丝毫呣逊色于正当花季的其他花儿。伊是如此珍惜家己的生命，珍惜即最后的日头，珍惜即最后的甘露。绽放就是伊对世界的感恩，深秋里的最后即朵月季花，伊的坚持对于世界来讲微乎其微，但对于月季本身来讲，绽放就是伊的世界。

生命自另有一番闹热景象。

花草虫蝶在家己的地盘顶自在生长，忙着爱，忙着生，野忙着往生。

云生远山，濩来远天。天顶飘着浓密的细濩，果木和花草疯长着，大地充满了弹性和张力，濩霎霎更使伊多了几分灵性，即是块充满诗意的地方。

瞬间即又到一个人间四月天的暝时，窗外依然是淅沥的濩。透过濩幕观赏着街边的风景，片片绿箬在风濩中轻轻抖动，像一面面展开的绿色旗帜。

目光所及，有的正要能够看到真切美丽的建筑曲线，有的却显现出绰约风姿。濩雾迷蒙中，色彩艳丽，时而滂沱的密濩涂浓了古街通体的色块。

透早，宿在街边大榕树顶的雀阿，野有几只在叽叽喳喳地叫。那是睏过头暝起的几只。大部分的雀阿已飞出去觅食了。伊野给即老街天光早的交响乐增添了一个婉转的声部。等即几只守巢的雀阿野飞行了，老街的天光早野结束了。

依附于人类的雀阿，伊食粮，野食昆虫。雀阿窝往往筑于墙缝或橡间，因为翼细，力量薄弱，不敢将窝筑于高楼大厦。窝野相对稀松，不经风濩。

雀阿有劲健的繁殖功能，交配的黄金季节在春夏。一年之中，雀阿一般孵出两窝幼雀阿，每窝雏数只。孵出的幼雏目珠紧闭，肌皮光滑，记得几乎透明，伸长脖阿扬头顾盼。等待饲食。为什么了解即般阿细。因为细汉时，阮和囝阿伴曾多次爬树顶厝角掏过雀阿窝。

秋天凉意侵袭时，雀阿们又都相约出来站到电线杆之间的电线顶，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和暮色交织成趣。即些雀阿好像都呣是急着飞，像似站队清点数量后再集体行动。

在囝阿深深的记忆里，阮曾经跟着大人榉着竹杆，顶面绑着彩布条，满街满巷趴趴行着大喊大叫轰赶雀阿。那时阵，把雀阿列为“四害”之一，据讲全城乃至全省都统一布署在同一时间轰赶雀阿，雀阿飞累了就会家己掉落来，在阮的印象里确实看过伊掉落来的“现场实况”。如今回想起来，那时阵的阮和囝阿伴真是愚昧无知，不经意之间做出了践踏生灵的恶举。

早睏早起身体好，祖辈们用家己的经验之谈告诫阮，一日之计在于晨，有句谚语：早起的雀阿有虫食，早起的虫儿被雀阿食。一样的早起，命运截然不同。此刻，树顶的雀阿叫惊醒恍惚中的路人。

“几数半天红似染，居人云是木棉花。”诗人总是那样言简意赅。

路边出现一棵粗壮的木棉树，树干挺拔，树枝四张。此时树顶的新绿，在如此迷人的景色，似乎变得如此苍白。

一树鲜红的木棉花是家己品格的映衬，就是一树春天里绽放的火红与希望。有了木棉花的娇艳的容颜，西街有了亮丽的底色，有了木棉花的点缀，西街就拥有了明媚的色彩与春光。

蔚蓝的天空，白云漫步，有时嬉笑，有时安静。

忽然间空气里渐渐多了一层味素，闻到了一股沁心润肺的芳香，浅甜的，漂浮的，幽幽长长的，雾气一样飘渺，但经过斜风细濩的过滤，纯净而又湿润。调整一俟凝神呼吸，好像又仅是一团清新，冲动地深深缀嗅，仿佛那缕沉香已经触摸到了心底那抹最柔软，稍微有一些力量将置身其中的人们奋力浮起，抬升、抬高。那芬芳的花语，阮似懂非懂，均让阮慷慨有思，怦然心动。

总之，暝深，香气清远，那简直连露水都沾了香气，香，正成为西街的主题曲。

街巷热兹，真是闻香的好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