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正审判定分，判后专业答疑止争

图为2024年11月，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民四庭法官李冉（后排中）与审判团队夜间开庭审理合同纠纷案。

北京的夜幕悄然降临，法庭中仍灯火通明，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民四庭法官李冉在“夜间法庭”对一起合同纠纷案件当庭宣判。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法槌声，一场持续数月的纠纷终于尘埃落定。开完庭后，李冉的思绪又回到了两个月以前。

这是一起典型的合作失败引发的合同纠纷。陈某、王某与沈某签订合作协议，约定通过转租赚取租金差价的方式获取收益，项目由沈某主要负责出资，陈某、王某主要负责实际运营，陈某、王某承诺每月向沈某支付年化18%的固定成本收益。此后，陈某、王某与沈某签订了长租房合租协议，共同承租某处房屋，王某承诺如因其他因素造成租赁协议无法履行，王某将回购陈某与沈某的份额。

合作起初进行得非常顺利，沈某依约投入了21万元，陈某与案外人签订了房屋租赁合同。此时，意外发生，案外人拒不履行租赁合同，项目无法继续推进。

各方各执一词，沈某将陈某、王某诉至法院，要求连带退还本金并支付年化18%的固定成本收益。王某认为合作协议压根没有履行，沈某出资的21万元都打给了陈某，现在案外人拒不履行，王某没有返还本金的相关合同义务。陈某则认为，按照长租房合租协议约定,案外人房子出现问题，应当由王某向沈某履行回购义务。

一审法院认为，合作协议并未实际履行，至于长租房合租协议，陈某在与案外人达成仲裁调解协议的情况下，陈某未申请强制执行，陈某应当返还沈某出资本金，并按照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公布的一年期贷款市场报价利率的标准支付利息。

看到这样的结果，沈某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初是他们拉我入伙，现在项目失败了，他们必须连带返还本金，还有之前说好的固定成本收益！”沈某当即提出上诉。

拿到案卷之后，李冉认真梳理了案情。各方争议非常明确，理清长租房合租协议与合作协议的关系是破解本案的关键，考虑到沈某坚持认为合作协议已实际履行，李冉决定先组织当事人谈话。

“法官您看，这是他们向我支付固定成本收益的转账记录，一共三笔，他们起初一直是按照合作协议履行的。”“法官，我们不认可！转账记录的时间早于房屋租赁合同签订时间，明显跟本案没有关系。”法庭上，各方剑拔弩张。

李冉敏锐地发现沈某提交的转账记录金额有零有整，按照常理，这肯定是说不通的，当事人之间很有可能不仅存在本案一份长租房合租协议。经过询问，合作协议签订后，各方陆续签订了14份长租房合租协议，本案长租房合租协议就是其中的一份。经仔细计算，李冉发现，陈某、王某的转账记录每笔恰好是各长租房合租协议当月年化的18%，面对这一结果，陈某、王某瞬间哑口无言。

把每一件案件办成精品案件，让每一件案件都经得起历史检验，这是李冉对自己的要求。

经过充分的庭前准备，沈某与陈某、王某合同纠纷案开庭审理。鉴于各方均表示白天工作繁忙，申请晚上开庭，深秋的北京，“夜间法庭”如期进行。

庭审中，李冉法官首先归纳总结了庭前会议内容，向各方展示了合作协议、长租房合租协议、房屋租赁合同、汇款时间等关键时间节点流程图，以及各方法律关系示意图，并固定了无争议事实。

经过充分的庭前准备和开庭，案件的全貌已浮出水面，合议庭在评议后迅速达成一致意见，根据沈某二审提交的新证据，可以认定长租房合租协议系各方在履行合作协议过程中达成，合作协议已实际履行，陈某、王某应连带返还沈某出资本金，但沈某主张的18%固定成本收益有悖公平原则，最终法院对于沈某要求按照18%计算固定成本收益的上诉请求予以驳回。

当庭宣判后，沈某提出了判后答疑申请。“李冉法官，这个事已经困扰我四五年了，心里积攒了成山的怨恨，现在官司虽然没能赢，但您的判决说得很明白，这也算有个结果，至少合作协议不算白签！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法院为什么没有支持我主张的18%的固定成本收益？”李冉解释到：“虽然从全案证据来看，您参与了项目经营，但保证本息的条款以及18%的固定成本收益有悖公平原则。您想想，换位思考，公平不是只针对性的对待合同一方的，而是要衡量合同各方的权利义务，综合考量合同履行情况。经过这个事，我相信您也能体会到，做任何投资形式的投资都是有风险的，而保证本息和固定成本收益这也不符合投资的风险属性，所以没有支持您要求按照年化18%计算固定成本收益的主张。”

听到这些，沈某沉默了近二十秒，接着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次就是个教训。谢谢李法官，说句题外话，您这么年轻能始终对人谦逊温和不急不躁不容易，办案更是细致入微很老练很专业，让我真切体会到了人民法官的担当。”

来源：人民法院报·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