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史漫笔241】开眼看世界的名士佐久间象山和流言·暗杀的黑手

◆《日本华侨报》总主笔 蒋丰

在以往的“漫笔”中，我写过甲午战争的反战人物胜海舟，还有他颇具文化味的名字“海舟”的得来之处。江户末期的日本走出狭隘的地域视野，放眼看世界，就不得不提到自己题写的书房竟然造就了日本海军之父胜海舟的名字的重磅人物—佐久间象山。就像给了胜海舟文化灵感的名字一样，佐久间象山更是日本走向近代化之路上的“思想之父”。

佐久间象山在1811年生于信浓的藩士之家，家庭并不富裕。但在起名的时候，就像命运已经被安排好了一样，作为父亲年近半百才迎来的儿子，他自然承担起近乎“老来得子”的家族喜悦和万般期望。由于他打破了家族长期以来持续的养子状态，属于久违的男孩，重视文化的父亲便从中国的《诗经·小雅·大东》“东有启明”中为其取了幼名“启之助”。而历史也证明，佐久间象山不负众望。

佐久间象山自幼就是好学之人，也曾跟随日本的儒学第一人佐藤一齐学习诗文和朱子学，并和山田方谷并称为“佐门二杰”。不过，彼此的佐久间象山纵然人气上升，也不过是遵循老路的传统知识人，开化和开放的思潮并未完全抵达他的头脑。

1842年，佐久间象山以侍奉的松代藩主真田幸贯奉命参与海防事务为契机，自己被提拔为顾问，获得了向外延伸学识的重要机遇。他开始接触学习鸦片战争下的中日形势，并研读了魏源的《海国图志》，以此为基础写出了日本的《海防八策》，也意识到“兰学”的时代迫切性。面对世界的激荡潮水，佐久间象山始终坚持对真理忠诚，这奠定了他开眼看世界的本质。如果从他成功推动制造大炮、生产玻璃、开发地震预警器等非凡的功绩来看，以及主张开放横滨港、影响福泽谕吉开办“庆应义塾”等等，他不愧为江户末期日本“格物致知”的第一人。不仅如此，日本的时代之幸还在于，作为一个有着先进思想和执行力的志士，佐久间象山更是“桃李满天下”。他在1851年于江户开办“五月塾”，其门下尔后则迎来像胜海舟、吉田松阴、坂本龙马等影响日本历史的风云人物。

关于佐久间象山的历史贡献，日本学术界的关注度毋庸置疑，他出现在家乡长野县的县歌里流芳千古，足以说明他的地位。在他的生平中，后人同样对他的人生终极方式感兴趣。如此一位重量级人物，最后落了个被暗杀的愕然结局。作为门第的吉田松阴在1854年借再度赴日的佩里船队谋划密航，并找到佐久间象山商量。受事件影响，佐久间象山被“连坐”并入狱。其后，直至1862年，他不得不在自己的家中蛰伏。意外发生在1864年。佐久间象山受邀到京都去讲学，内容为公武合体论和开国论。了解历史的人知道，此时的京都危机四伏，尊皇攘夷派的浪人武士比比皆是。在这些复旧势力的眼中，佐久间象山无疑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坏分子。7月11日，在河上彦齐等人的策划下，佐久间象山被暗杀，只有54岁。

从推动国家走向开放开化，到被杀于街头，佐久间象山的人生起伏也令人十分唏嘘。如今，来到京都中京区三条的木屋町，还能看到为这位志士立下的遇难碑，不免生出更多的感叹。据说，执行暗杀的河上彦齐事后在得知死于自己刀下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时代人物时，懊恼不已，也由此“金盆洗手”，再也不搞暗杀了。

从多数的历史资料中，后世看到的都是一个足以登上“时代”封面的佐久间象山。但是，传闻也说，他也是一个“才”大气粗之人，性格中也有骄横之处。比如，他十分自负，故而树敌太多，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自己的命运。还比如，他十分傲慢，曾向坂本龙马说，流着自己血的子孙后代一定必成大器，因此自己要多生孩子，如此等等。人无完人，历史的评论交由时间。我更乐意看到一个有血有肉的“伟人”。

或许，一边是时代的追抚，一边是坊间的谈资，才是真性情的佐久间象山。（2024年10月03日写于日本东京乐丰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