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福林詩社】（1260期）｛个人专辑｝萤火虫和北斗星还在照耀着彼此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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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誉总社长：陈娟、蔡丽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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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洁的诗（10首）

 
1.海水带走了我写过的字

我曾经在沙滩上写过几个字
第二天就被海水带走了
后来我又写了一次
还是没有留下来

看来海水也喜欢我写的字
我写悲或写喜，它都不挑剔
我默默地坐在海边
看它进，又看它退


2.欲言又止

一片完整的银杏树叶飘到脚下
颜色纯粹、饱和
充满生机
怎么都发现不了它厌世的纹路

湖边以身撞树的人不多
他们制造的声音
异常沉闷
似乎想努力打开胸腔
但都又欲言又止


3.坡地

坡地送走了最后一批开过红花的树，
林间的晨雾秘密地淌了下来。

挖掘机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
凹凸不平让它们显得十分紧张。

刺猬和野兔是否找到了亲戚的幽居？
哑巴叼着香烟望着那逝去的群鸟的鸣叫。

麦种躺在田埂上，继续做着春光的梦。
齿轮不知不觉间留下了遍地的咬痕。

大平塘里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不知道谁将是下一个发出问候的人。


4.湖水不足以容下所有心事

湖水不足以容下所有心事
溜狗的人，拄拐的人
还有以身撞树的人
他们的头顶
仍在飘着轻轻的迷雾

当我把屈膝的自己交给湖水时
湖水又把我返还给自己
这是肥东地震后的第二天
我看到那些在清晨投湖的人
正在陆续上岸

湖水并不单纯
它容下你时
跳进去也没有用
今天的湖水已不是昨天的湖水了
今天的黑天鹅也不是昨天的黑天鹅

 
5.碾玉峡①让我忧伤了一会（外一首）

我们不惑地爬上台阶
路似乎越走越窄了
落叶尚没有完全死去

我们向上抬着自己
甚至再拐一个弯
仍然想象不出有什么悲壮或者决绝

秋风荡过东龙眠山
河床裸露出曾经羞涩的部分
桂花的香气令人窒息

为何碾玉要与峡谷流泉相关啊
是谁在指使溪水泛滥或者奔腾
一个疑似破碎的“绰号”流传了多年

从听瀑榭走下来
背对你们认为的所有欢快
我深感“碾玉”是一个痛心疾首的词

注：①碾玉峡又名玉龙峡。


6.七斗丘①。也为父亲八十寿诞而作

我曾深陷于此，不能自拔
蠓虫和蚂蝗与我为敌
秧禾围困我
影子从早到晚跟随着我
遍身的泥浆被黄狗和花猫所忽略

秧鸡已长大离去了
蛙鸣从夏夜逐渐消失
七斗丘，这个从不会自满的名字
我已遗忘多年
萤火虫和北斗星还在照耀着彼此的情绪

镰刀还在，我却失去了拥有的权力
一株被人抛弃的稗子
傻傻地歪立在那段田埂上
红蓼、狼尾草、节节草与饭豆禾
仍然蓬勃地守着那唯一的缺口

注：①七斗丘，是一块稻田的名字。


7.在梅墩畈①的一个下午

霜降过后，薄霾郁结
午后的梅墩畈轻微地龟裂着
有麻雀纷飞，稻茬林立

父亲扬起锄头，扒开一个土丘说
“这是火粪，就是把稻禾堆放到一起
点燃，再用土盖上，让它焐着”

我们用锄头敲碎那些烧黑的土疙瘩
一窝窝火星从土丘里窜出来
又轻飘飘的在眼前幻灭

我晃了晃脑袋，试图躲避着什么
父亲不屑地瞥了瞥
很想再说一些话

一只鹞鹰从头顶越过
父亲把视野移向了天空
就再也没作任何表达

注：①梅墩畈，位于宿松县华亭镇五谷村及周边，素有“宿松粮仓”之称。

 
8.有点恍惚的黄昏

在香径公交站来回踱步时
冷空气正在解散几个行动的烟圈
黄昏时分
剩下来的阴郁光线继续保留着
台阶上遗落的小北风凌乱的证据

路边的香樟树一边坚守着它的绿色
一边悄悄地收回自己独有的气味
出租车已姗姗来迟
当司机与我确认乘客身份时
回答者仿佛是另外一个出行的人


9.冬至日在芜湖

月亮已开始变瘦
江水也在不断退让之中
从望江苑路到毛巾厂经一路
有人对着围墙默默化纸
火光很轻
我沾染的一些残红
也在逐渐变灰，消逝


仪式像晚钟的余波
震裂着北风
所有隐秘的事物
它们的形状，它们的碎
将像不久而至的雪花一样
孤寂、规则、洁净
又透彻


10.在冬至日想到了雷池①

又一次想到雷池，和它经久不衰的
波纹。龙感湖，大观湖，黄湖，泊湖，
还有武昌湖。通督脉，也通任脉。

习惯了撒网的人，看到青色发亮的脊背，
一定激动无比。此时我在北岸呼唤，
希望洄游的鱼儿，都能带回它们的家眷。

冬至日的湖光一寸一寸地传递着，
谁会知道哪里布置了危险的机关？
雷池，有深有浅，偶尔还会暗藏闪电。

凌晨的月亮好像已经感冒了。湖边的杨柳，
如生锈的粗重铁骨。它们死死地守护着，
那些企图上岸的，带有宿松方言的撞击声。

注：①雷池，古地名，位于现今安徽望江县东南一带。唐《元和郡图志》载，“大雷池水，西自宿松县流入县界，东南积为池，经县而入于江。”

作者简介：许洁，男，安徽宿松人，居合肥、泉州两地。著有诗集《玻璃那边的风》《哑巴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