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檗朋友圈（十五）：陈 藻——明理究学更自得

杭州有西湖十景、北京有燕京八景，历史上的莆田名胜则有二十四景之说。其中的“谷城梅雪”位于荔城区黄石镇七境村，这里古称“城山”。传说这里是由巨型蜘蛛结网如园城，所以叫作城山。城山下有国清塘，塘中有濯缨亭，年轻时的朱熹游学莆田，追随著名理学家“南夫子”林光朝至城山国清塘濯缨亭聆听其讲道，写下了《观书有感二首》。 

其一：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其二： 

昨夜江边春水生，艨艟巨舰一毛轻。 

向来枉费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 

这两首诗成为千古流传的名诗名句，也是赞美读书生活的最好写照。五十多年后，南宋文坛领袖刘克庄（1187-1269年），站在城山之巅，俯瞰朱熹笔下的半亩方塘，只见水光山色，平畴沃野，清泉茂树横卧眼前，即兴写下了《兴化军城山三先生祠堂记》。这里的城山三先生指的是林光朝、林亦之、陈藻师徒孙三人。（见刘克庄《沟村大全集》卷九十《城山三先生祠记》）

林光朝（1114—1178），字谦之，自号艾轩、亦号蒲弄翁，世称“南夫子”，谥“文节”，福建兴化军莆田人，官工部侍郎。他是著名的理学家，教育家，政治家，与蔡襄、陈俊卿、龚茂良并称“莆田四贤”。他是北宋名高天下的“元祐党”重臣，他的岳父是有着“西塘先生”之称的郑侠。朱熹尊他为师，是“艾轩学派”的开创者，曾在城山“松隐精舍”、金山“蒲弄书堂”和福清海口的“龙山书院”讲学，达二三十年之久。

林光朝的大弟子福清人林亦之，学者称之为网山先生，刘克庄对他推崇有加，说林亦之的文章高妙之处超过《檀弓》和《谷梁》，平凡之处也可以与韩愈并驾齐驱。这位高人林亦之后来又成了南宋经学家、文学家陈藻（1151-1125年）的老师，陈藻也就成了林光朝的再传弟子。陈藻曾来黄檗山，写过《黄檗香炉峰》： 

黄檗寺前犹突兀，祖师塔外别安排。

香炉好是中央小，无数峰峦拱揖来。

陈藻《乐轩集》书影

据林希逸《乐轩集序》所述，在早年师从林亦之学习的时候陈藻就展现出了对典籍的过人悟性。陈藻“明理究学，浩然自得”，深得林光朝的精髓。林光朝对陈藻“接之如孙”，视他为自己的继承人。而林希逸又是陈藻的复传门人，成为南宋末期闽学传承的大家，林希逸也是黄檗三祖即非如一禅师的远祖，这一层的关系也链接到了黄檗山。陈藻终身不仕，一生也未能摆脱清贫，“入则课妻子耕织，出则诱生徒弦诵”。刘克庄在《乐轩集序》中对此也有记述，“（乐轩）城中无片瓦，侨居福清县之横塘，开门授徒，不足自给。至浮游江湖，崎岖岭海，积强得百千，归买田数亩，辄为人夺去。士之穷，无过于此矣！”然而陈藻处之泰然，“萤窗雪案，犹宗庙百官也；菜羹脱粟，犹堂食万钱也”，这是一种难得的安贫乐道精神。

陈藻一生多次参加科考均未中第，这不是陈藻的学问不行，而为当时的“庆元党禁”所累。南宋宁宗时期韩侂胄当政，此人排除异己，禁毁理学书籍，凡是科举考试稍微涉及到义理之学者，一律不予录取。而陈藻作为伊洛学派传人，次次落榜就不足为怪了。陈藻心不甘，在六十多岁的时候，仍然执着地又一次参加科考，并写下一首《甲子应举》，回顾自己四十年屡试不第的经历和悲凉心境，发出“也知枯木春稀到，却想寒灰火复燃”的感慨。陈藻的著作由其学生、艾轩学派第三代传人林希逸编成《乐轩集》，刘克庄作序，收入《四库全书》。

陈藻墓道碑及拓片

《宋史》卷四十五记载，陈藻以布衣终身，卒年七十五岁。陈藻与林希逸合撰了《春秋三传正附论》。林希逸敬师如父，宋理宗景定四年（1263年），他向朝廷奏请荐其贤，由朝廷追授陈藻功迪郎，赐谥“文远”。2008年，陈藻墓碑在福清海口镇后塘村被发现。墓碑多有残缺，依稀可见刻有“宋乐轩陈先×”，左下角依稀可辨“门人从士郎新平海军节度推官林希×”等字样。从文意可以判断这块石碑是宋理宗端平二年（1235年）林希逸为其先师陈藻所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