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2-27 08:26 阅读量:4.1万+
华人号:文化圈儿二〇二四年十二月四日琼瑶姐向尘世“谢幕”!得到消息不敢置信,因为就在四天之前的十一月三十日,我们还在微信上接连通了四封邮件。那天下午,我传发给她“江青以视频和文字悼念挚友郑佩佩”,这个版本是纽约华美协进社人文学会将文字和视频放在一起对照着在学报上发表的。她看后写:“好棒!”然后接下来的信是她惦念我孤家寡人在瑞典,夜长日短,过严冬生活的艰困。我略为描述了我的日常作息以及和儿孙的天伦之乐,请她放一百个心。她马上回信:“我怎能放心呢?⋯⋯”
恸——恍如晴天霹雳,我被击倒了!我反反复复地在心中问:不放心我,那你怎么就翩然离去?!
其实她在早些时日已经看过视频部分《再见佩佩!》(十八分钟),十一月九日在给我的微信中写:“看了你的录像,说得真好,让我很感动!我想佩佩天上有知,也会深深感动的!”也因为我做了佩佩的立体人像,追思会上打算放在薰衣草的田野视频前,寄图片征求她的意见:“⋯⋯佩佩和我属鸡,都喜欢紫色。”“我也喜欢紫色,照片很有韵味!”她很快表态;对我写悼念的长文《死党佩佩》,也及时回应:“看完了,写得很好的一篇,把佩佩的一生都写到了,也聚集了她的精彩。值了!”
我们秋天开始频繁地通信,是因为我的身体有状况,不宜长途旅行而取消了远东之旅,其中有跟琼瑶的约会:九月十九日我通知了她:“⋯⋯真想见到你,实在是万不得已,只好抱歉。希望后会有期!”两天后她的回信来了:“我要你知道,我在这里!也是你漫长的人生里,真心欣赏你,爱你的人!爱你,爱你,好爱你!!”
我受宠若惊,有点不知所措,从来没有听过琼瑶姐这么直白的表白,一股暖流在我心田中流淌⋯⋯甜甜的!
我挫于言词或者说不习惯露骨的表达,于是寄了一张两天前在瑞典皇家音乐厅拍的近照回敬她:“摄影师亚男在马友友的音乐会上给我拍了照‘黑暗中的闪亮’。我送了英文版 Farewell,Fou Ts’ong(挥手自兹去——送傅聪)给马友友,他说傅聪是他从小的偶像。惺惺相惜的两位大艺术家、人!”三天后又收到了她的信:“⋯⋯你很坚强,人生多少大浪你都闯过了!你心里充满了爱,这样的人,是快乐有福的人!维持心情的快乐很重要!”
作者给琼瑶寄去的最后一张照片“黑暗中的闪亮”(亚男摄)
今年十月下旬,好友作家聂华苓逝世。七十年代中期,我因为在爱荷华独舞演出而结识华苓姐。知道她曾经是“皇冠”签约作家,还和琼瑶姐一起结伴旅行过。悲痛之下写信给琼瑶:“又一位朋友聂华苓走了!她是位有才情的作家,敢作敢为的人!我很敬重她。致哀!”不一会儿接回信:“你人际关系很好,认得在台湾的,美国的,香港的,大陆的各种朋友,你又热情,倾心相交朋友,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会陆续送走朋友,每次难免感伤。但是无奈,这是人生必经之路。你现在不要再想别人,只是好好照顾自己,多爱自己一点好吗?”
现在重温、琢磨这些文字,才有些恍然大悟她是在告别,当时却觉得在雾里看花,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琼瑶姐归去的当日,铃声不绝于耳,邮件如雪片飞至,新闻铺天盖地,海沸山摇!往后的数日不忍听!也不忍看!!更不忍想!!!恍惚中在记事本上写下:“亲爱的琼瑶姐:我相信人生没有永远不落幕的‘戏’,更坚信不移你不是轻生而是往生,前往如你的文字和影视作品中最常用的意境:梦、雨、云、烟、雾,腾云驾雾翩然归去!”
我和琼瑶相识于一九六四年。我从香港,她从高雄到台北都不久,我主演的第一部电影《七仙女》刚首映,她的处女作《窗外》刚发表,都是“一炮而红、一鸣惊人、一飞冲天!”,也是当年封闭的台湾艺文界茶余饭后的热门谈资。清楚地记得我和她是在俞伯伯大纲先生台北金山街家中初次见面,我先抵俞家,俞先生跟我介绍了陈喆(琼瑶本名)的情况,说她十分纯良,古典诗词的功夫使他对琼瑶刮目相看。俞先生知道我所属的李翰祥导演的香港国联电影公司准备在台湾有番作为,希望我们先互相认识,将来一定会有合作的机会。说着琼瑶已经现身,完全学生的青涩模样,一头披肩长发,脂粉不施,皮肤嫩白,但脸上方有一块不小的暗红胎记。那年我十八岁,琼瑶二十六岁,我们都不善言辞,只记得她讲话不紧不慢柔声细气,直言写作是为了生计、育儿,还描写自己目前背着幼儿写作的艰辛⋯⋯
果不其然,要在台湾打天下的“国联”前后一口气买下了由平鑫涛创办的皇冠出版社出版的多部作品的电影版权,其中琼瑶的原著拍成电影放映的共八部。六十年代中期,在“国联”大本营泉州街铁路饭店见到平鑫涛先生,他老是一脸严肃行色匆匆的样子,一口浓重上海腔国语。当时他白天当会计,晚上编《皇冠》杂志,半夜到电台主持西洋音乐节目,同时也主编《联合副刊》 。在事业上一路滚打拼搏,满怀理想的他,仿佛三头六臂永不知倦。
一九六五年我接到“国联”通告:主演琼瑶名著《几度夕阳红》中的李梦竹。在接二连三主演了三部李翰祥导演的古装片之后,能拍一部写实风格的文艺片,对我是个全新的挑战和尝试,我喜出望外。基于工作需要,我先熟读《几度夕阳红》外,也读了其他几部国联买下版权准备摄制的作品。读了她的作品,向她频频讨教角色塑造等问题,她不厌其烦地向我描述她心目中的李梦竹,两人交往逐渐频繁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发现琼瑶姐文如其人,作者与作品之间给人一种一致的感觉,不是逢人都有,我认为这是难能可贵的质素“真我”。这是她眼中的世界,心目中的人生,做知心朋友要求“真”之外,还能有所求吗!?
《几度夕阳红》策划导演李翰祥,杨甦执导,头一回也是唯一的一次,将当年在台湾风头甚健的“国联五凤”:江青、汪玲、钮方雨、甄珍、李登惠,在同部电影中演出。影片长度二百一十四分钟,分上下两集。剧情横跨抗战时期的重庆、台北两个时空,我扮演的李梦竹一角,年龄跨度前后三十年,由十七岁的大学生演到中年家庭主妇。此片于一九六七年获第五届金马奖最佳女主角奖。
趁热打铁紧接着我又主演了《窗里窗外》,由琼瑶短篇小说《回旋》改编,林福地先生导演,描述了从大陆撤退来台后的离乱悲剧。
《窗里窗外》剧照:江青和田野
在一九九一年出版的自传体回忆《往时 往事 往思》上我曾写:“每当人们提到我曾获金马奖时,自然而然地会提到《几度夕阳红》。而我在人们提到时,会马上忆想起琼瑶来。虽然我们因地理环境,甚少见面,但可以肯定的是朋友之间的情谊,要比‘身外之物’——金马奖珍贵长久得多。”到如今屈指一算,我们相知整整一个甲子,仍然是各居一方平时甚少见面,但一见面仍然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几度夕阳红》剧照。右起:杨群、陶述、江青
《几度夕阳红》剧照。右起:江青、汪玲、秦沛
一九七〇年我不告而别,离开港台影视圈。再见台北是一九八九年应许博允和樊曼侬的“新象艺术文化活动推展中心”邀请,在台湾作独舞巡回演出。在台北国家大剧院演完之后,我探望他们,记得琼瑶姐用“苏武牧羊”般的整十九年来形容我的“骨气”如“壮士断臂”,我自嘲:“幸好没有像苏武那样,到白发苍苍才归来。”说罢我们心领神会,相视而笑。
此后,每次去台北无论是出书、影展、演出,我都会登门拜望琼瑶姐、平鑫涛夫妇。
二〇一三年二月我的新书《故人故事》参加台北国际书展,活动一完我就带着书直奔她们家献上。一坐定总有杯清香的好茶,还有一大盘台湾特别的水果放在面前,见面无非谈家常,聊彼此的近况。发现平先生前几年因为带状疱疹引发的颜面神经失调已经完全康复,真替他们庆幸和高兴。记得那一阶段琼瑶姐为此放下一切工作,废寝忘食悉心照料,让我为之动容。
闲谈间,平先生要我给二〇一四年《皇冠》杂志创办一甲子写篇文章,并说要约请六十位艺文界朋友,一起来回忆《皇冠》六十年。
我的第一反应是:哪里轮得到我?“皇冠”是台湾杂志历史中的老牌,也是民间最悠久的出版社,在华文文坛拥有广大读者群,许多作家的第一篇文章或第一部书都在“皇冠”首发或出版。琼瑶更是在《皇冠》杂志首发她所有的文章,皇冠出版社出版她所有的书。“皇冠”的历史就是一部台湾大众文学出版史。我是半路出家业余写作,不敢在龙蟠虎踞的文坛贸然接下平先生的约稿,但人生中结交了这两位有情有义有胆识的朋友,他们第一次向我开口,知道却之不恭,只好遵命也是报答。次年《皇冠》杂志六十周年庆特刊《圆满》,我写了《皇宫 皇冠——庆“皇冠”一甲子》。
那天在“可园”是最后一次见到平鑫涛先生,他高兴地送了自传《逆流而上》给我,扉页上题“江青留念”,书中记下他永不妥协的惊人毅力和信念。然而,他最后的几年未能在病床上再一次“逆流而上”,创造生命奇迹,不幸于二〇一九年五月二十三日辞世。
二〇二三年秋,林青霞荣获金马奖六十年终身成就奖,我专程由纽约赴台湾,恭贺她在电影事业上的实至名归。距离上次访台已经整七年,所以想借不辞辛苦长途跋涉的机会,跟老友及共过事的伙伴们相聚,自己这大把年纪自然而然地抱着“见一次就少一次”的心态。老友和昔日同事仍然在世的竟寥寥屈指可数,不禁感叹一代逝去,大树飘零!忆往怀旧只可以找老朋友谈,也是找回青春最近距离的一种方式。相聚时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地背诵琼瑶《几度夕阳红》中引用的明代文学家杨慎的名句:“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这次首先要登门拜访久违了的琼瑶姐,她一向深居简出,尤其在平鑫涛先生去世后。知悉年前,她由台北独门独院的“可园”搬去淡水的高楼大厦居住,十二月二日我在忘年交兆欣陪同下,于傍晚前抵达琼瑶姐的新家“双映楼”。
2023年12月2日江青(右)探访琼瑶
和“可园”一样,仍然是一坐定就有杯清香的好茶放在面前。我顾不上喝茶,先要看新居的风景——从落地玻璃窗放眼望去,完全是三百六十度的风景,近看淡水河在脚下蜿蜒静静流淌,远眺一望无际的大海尽收眼底,海天之间一抹落日余晖。我禁不住叹:“琼瑶姐,正是‘几度夕阳红’时分!”
接着参观室内,印象最深,也是琼瑶姐最引以为傲和为荣的是整一面墙的书架上整齐排列着精装出版过的所有琼瑶的书籍和原稿件,琼瑶姐要在书架前合影,然后她拿着我班门弄斧送给她的《回望》《念念》两本书,我捧着她题“给亲爱的江青”的《我的故事》和《琼章瑶句》,跟兆欣一起合照。看琼瑶姐越来越光润的皮肤,自信的神情,灿烂的笑容,发光的眼睛,我顿时如释重负。她四年前失去挚爱,又牵扯到一场插管风波引起全民议论的“善终权”话题,成为风口浪尖上伦理道德讨论的对象⋯⋯这些纷扰使她郁结在胸,有刺心穿骨的疼,但她始终勇敢地面对各种压力和挑战,更写出了《雪花飘落之前:我生命中最后的一课》。书写使她终于从低谷中披荆斩棘爬上来了。现在她如少女般挺背直腰亭亭玉立在我眼前。我夸她越活越年轻,越活越靓丽。她笑语:“因为知道今天你要来。特意化妆换了衣服精心打扮了一番,准备跟你合照。信不信?”一脸调皮的神情,站在一旁的贴心秘书淑玲看着我含笑直点头。
在琼瑶家,各持赠书合影。右起:江青、琼瑶、兆欣
晚饭时间到了,儿子陈中维住在同层楼的隔壁,过来一起进餐,小朋友兆欣说他“保镖”任务完成,就先告辞了。
我告诉琼瑶姐,前几天我见到了李敖一直想介绍我认识的陈文茜女士,她送了刚出版的《晚安,我的生命》给我。她得了不治之症,这本书是给自己六十五岁的生日礼物。书中写:
“你无法抗拒死亡,但你可以看穿它。死亡不是终点,而是一个转折点,当我们意识到自己的有限性和无常性时,就会更加重视自己的存在和价值。”
书中使我泪目的一句:
“有一天,我们都会消失,别怕,只要轻轻说一声:‘晚安,我的生命。’”
这是和琼瑶姐《雪花飘落之前》有同样关切的人生话题。琼瑶姐书中写:
“如何面对死亡,和接受死亡,是我正在学习的课程。我这堂课是用我的生命和全部感情在学习,面对的是我此生最挚爱的人。”
中维听我们认真且热烈地讨论生死、生命问题,礼貌地打了退堂鼓:“妈妈我就回隔壁了,江阿姨慢用,我就不陪您了,你们好好聊⋯⋯”
于是,那一晚我们一路直泻,从饭厅餐桌移到客厅沙发,我一杯红酒她一杯茶,两人开怀畅谈。记得不知不觉已近午夜,我告辞几次但都没有放下酒杯起身站起,琼瑶姐说自己是个夜猫子,越晚越精神,秘书淑玲跟自己的女儿一样,到时会负责送我回家。
那晚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夜半私语了整七小时,当然都是那远在天边却仍然近在眼前的往事。
现在很难回想起七个小时都能聊些啥,我们之间能窃窃私语各种话题。那次畅谈、长谈,使我了解到现在的琼瑶姐,绝对不是六十年前我在电影中扮演的李梦竹——那个一脑门子爱的痴迷不悟的人。至今记得李梦竹的台词:
“我只要一样东西:爱情,不能吃、不能穿、不能喝。可是人生缺了它,还有什么意义?”
琼瑶姐书写爱情也许是她的事业,但信仰爱情绝不是她的志业。她固然以爱情为故事主题,但涉及的社会议题、世代差距、世俗观念、道德伦理、景况机遇、时代变迁⋯⋯比比皆是,穿插交会融入情节中。
记得那晚琼瑶姐冷不防地提起《月满西楼》,问我记得吗?我摇头,她笑我健忘,马上给我朗读她写的歌词:
这正是花开时候,露湿胭脂初透,爱花且殷勤相守,莫让花儿消瘦。这正是月圆时候,明月照满西楼,惜月且殷勤相守,莫让月儿溜走。似这般良辰美景,似这般蜜意绸缪,但愿花长好月长圆人长久。
她依旧清楚地记得一九六八年我第一次带着前夫刘家昌登门造访她的情况,她说:“你带着家昌,他背着吉他来我家,我把歌词给他,饭局还没有结束,他歌已经写好了,真是个鬼才⋯⋯”我这才忆起这是刘家昌为电影作曲的第一首歌,也是琼瑶任制片与平鑫涛“皇冠”合组之火鸟电影公司的首部制作。我笑说:“往事如烟,不堪回首的过去早就烟消云散了。我们都经历了太多太多,我目前的生活态度就是看穿、看透、看通、看清、看淡一切的一切,放下!”
我接着说我最记得的是一九七〇年夏天,婚变后由台湾一无所有地“逃”到了洛杉矶,靠娘家补贴蜗居在汽车间楼上,苦学英文和苦练舞蹈来打发一生中最黯淡的时光。不料,一天学英文的中国同学告诉我有两位台湾来的朋友在急切找我。马上联系见到你们时我欣喜若狂,知道你们两人世界旅行时特意绕道来看我,想开导我宽心。你们先去了洛杉矶的每家中国餐馆打听我的行踪,殊不知当时我哪有闲钱上餐馆?临别前,你还塞了两百美金在我口袋中。回台湾后为了我的思子心切,你也想尽办法奋不顾身地帮我“偷”拍儿子“土老二”照片,结果还被“抢劫”强行没收。说到这里,当年她雪中送炭见义勇为的情谊涌上心头,觉得眼睛泛潮。
那晚我们共同忆起的一点是我和她的“媒人”俞大纲先生,曾经玩笑地跟我俩说:“小心!不要把自己当别人的摇钱树!”说罢,我们相对无言。
文章结束前,必须讲个没有答案的故事:我为死党郑佩佩今年九月在纽约华美协进社举办追思会,作为发起和召集人,在瑞典的著名摄影家亚男相助下制作了《再见佩佩!》视频。做完后上传给琼瑶姐并请她勿外传,她说视频打不开但迫切想看,于是我用其他方式再寄,她看后很感动。之后,电话中我告诉她视频中我最得意的是用了弘一大师的《送别》作配乐,我听了一百多个不同乐器演奏,不同诠释的版本,结果挑选了其中六个,前面用不同乐器的独奏配视频,尾声才有唱歌的部分出现而且是童声合唱⋯⋯
得悉琼瑶姐往生,我惊愕之余采取自闭,但青霞寄来了琼瑶姐的遗书,遗书中有这样的字句:
我是“火花”,我已尽力燃烧过……我要说的话,都录在我《当雪花飘落》的视频里了。希望我的朋友们,多看几次视频,了解我想表达的一切。
于是我马上看了《当雪花飘落》的视频,听到《送别》作为视频的音乐,音乐将我淹没,我感到了痛彻心扉灭顶般的窒息!
难道——?
如同她的翩然归去,是个永远没有答案,无法解答的谜!
2024年12月15日于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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